学校甚至开始建议让家长来接送孩子放学,高考在即,晚自习是不能取消的,只能家长多配合。
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连着好几天学校里都在讨论,连周思思也和自己哥哥周思衍多嘴了几句,周思衍和陈放闲谈时又告诉了他。
没人知道,那一晚陈放也在场。
“听说那个女生已经一周都没来学校了。”周思衍有些担心,“阿放,我们还见过她的,打比赛那天是她帮我们还的球,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陈放没说话,却又想起比赛那天在器材室看见的景象。一抹白、几点粉。女生都喜欢草莓图案吗?他眸色闪了闪。
“会不会影响到高考?前几天的考试她也没有参加,突然没人和我竞争榜一还有点不习惯。”周思衍虽然没接触过徐晤,但对她却有点知己相惜的感觉,两人都是学校红榜上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徐晤这次没参加考试,周思衍少了个对手,他的名字高挂红榜第一位。但他并没有觉得开心,至少是真的在关心同学。
“她叫什么?”陈放突然问。
周思衍愣了愣:“徐晤。怎么?阿放你想认识她?”
“不想。”陈放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去打球?”
周思衍摇摇头:“不去了,还有道题没解。”
陈放瞥了一眼桌上的练习册,记满了各种公式,是他不愿意接触的东西。他收回目光,拿起桌下的球出去了。
整个八班,唯独他最悠闲,是老师也无可奈何的对象。
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在操场上,篮球的跳跃也从未停歇,少年的脸上布满汗水,在盛夏的阳光里挥洒、蒸腾。大脑内多巴胺的水平超出了平常,让他兴奋,也让他上瘾。那是一种快感,一种安全的沉沦,他还没找到有什么比运动更能刺激他快乐的东西,像死水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短暂的水花。
又一个篮球被投入篮筐,在转身的瞬间,他看见了身后那个蹲在树荫底下的人。
小小一团,连影子也是。
土黄色的篮球随着惯性划破空气,飞跃砖红色的跑道,弹落在树荫底下,徐晤身前。
徐晤动了动腿,将它捡起。
依旧是那身校服,藏蓝色的裙子随着动作起伏扬起一点弧度,但很快又落下了,什么也没露出来。
阳光刺得耀眼,陈放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她。
她的头发很长,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上面绑了草莓花色的发圈,随着她的动作,头发在她身后晃荡。
她慢慢走到陈放身前,微微笑着看他:“你的篮球。”
陈放垂下眼,土黄色的篮球乖巧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里,她太白了,连手臂在阳光照耀下都像缀着一层光。
陈放把球拿回来,转身,投篮,又是一个叁分球。
他在操场上打了半个小时的篮球,徐晤就在边上看了半个小时,直到他终于收球回去,汗水已经湿透了黑色的短袖,和他运动后微微泛红的脸。
一只手横在他眼前。
指节纤细白皙,掌心里躺着一包白色的纸巾。
“擦擦吧。”徐晤说。
陈放抬眼看她。
徐晤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在叁十多度的天气里炙烤她的皮肤,但她没有退缩,反而越靠越近,一步一步,慢慢的。
陈放接过了那包纸,柔软的纸巾沾染了难以分辨的香气,贴在他的皮肤上,与汗水交缠,被汗水溶解。
“你不要上课吗?”徐晤问他。
陈放动作一顿,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担心你。”她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陈放把目光偏向远处的篮筐,计算着站位到篮筐的距离,要用什么姿势和力度才能将篮球投进去。
“陈放!”徐晤似乎是为自己的关心受到冷落而羞愧,瞬间红了脸,提高了些音量,又像是娇嗔。
陈放投球的手停住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刚才的感觉,索性不打了。
或许从他刚才鬼使差地接了那包纸巾开始,他就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或许追溯到更早之前,陪着她在那个巷子口等警察的到来,这就已经与他平日里的做事风格相悖了。
他没有再说话,纸巾又扔回了她的怀里,她却没有接住,塑料包装的纸巾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哀嚎。
他连眼都没有给予,抱着球走了。
在他身后,徐晤收回了所有羞怯的情,盯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那是猎物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