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华诤果真天天去付一默那里吃饭。有时她在医院拍摄照片,两人就一起下班。有时她也去接别人家的生意,回来时,他都在她公寓楼下等了。
她有时要去超市买菜,他也和她一起。开始她旁若无人地买。不过后来也问他意见,问他想吃什么、买什么食材。
他的“意见”渐渐从食材发展到日常用品,推着购物车,告诉她纸巾没有了、水果该买了、或是要买几盆花放阳台、给他准备一块洗脸的毛巾——吃饭之前,洗把脸不过分吧?
再来就是要他用开品牌的洗面奶、他爱喝的咖啡、他要用的伞······总之,不到两周,在她的公寓,他的私人物品和对房屋摆设的意见,大有“鹊巢鸠占”之势。
华诤没探测到她的边际,便舐糠及米,吃过饭,常常找些话题,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或干脆在她电脑上,和她一起追完一集电视剧再走。
以前在两人的交往过程中,付一默虽然没有主动做出过什么亲近他的举动,但也很少拒绝他的要求,即使有时他的要求很过分。
但这一回不一样,她是有男朋友的人。罗江是什么样的人,华诤不清楚,但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男人,都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和另外一个男人——特别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前男友时——搞什么孤男寡女的“晚饭契约”的。更不用说还一起下班、买菜。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华诤也没有看到付一默和谁讲过什么秘的电话。
华付两人谈恋爱时,华诤可是一天至少给她打叁五个电话,正常的时候,平均两小时一个。
综上,有一个“可能性”渐渐在华诤的脑海里脱落成型,清晰无比——她和罗江已经分手了——这是几乎唯一的解释。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他不敢问、不敢求证。
和付一默的关系,只能暂时保持现状、见招拆招。人,在懂得了什么叫“来之不易”后,就会变得更加瞻前顾后。
华诤跟了关洲分院的行政,主要就是为了多见见付一默。即使晚上吃饭时也会见,但只要她来的日子,华诤上班都比较早。今早才到医院,就看到广告公司的两个伙计已经在新妇产科里外,收拾工具了。华诤便走进大厅,对其中一个伙计道:
“唉,帅哥,你们付工还没来吗?”
小伙朝天上指指:
“那不是吗?”
“什马?!”
简易梯子靠在墙上,付一默穿着牛仔裤、长袖t-shrt,骑在人字梯顶端,一手按着指示牌,一手向后弯、像托机关枪一样托着电动螺丝刀。随着电钻“呜呜呜”声——她正往门头上钉指示牌的钉子呢。
华诤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眼,又不敢大叫她下来,只得站在下面,给她扶着梯子。
有时候华诤真的搞不懂这个小女人——爬到二楼高的地方去钉东西?这不是膀大腰圆的农民工兄弟干的粗重活吗?什么时候被这个细皮嫩肉、弱柳扶风的小女人呛了行?
她的家境不算差,她是留英回来的女硕士。她明明可以选择更轻松的生活方式。可是为什么她偏偏就要做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呢?
“你条件才不好···你学习不好”——高中时候的她,就是那样睥睨凡尘不可一世。现在她参加工作了,那种”质优生”的矜骄演变成了“女汉子”的野蛮。也许就是她这种泼辣的韧性,把他迷得“长相思、催心肝”吧?
姚冰琳赶过来,对着华诤道:
“华医生,您在这儿呢?妇产科那边有个病人要转到外一来,请您去看看。”
华诤眼睛还看着上面付一默的操作,低声道:
“妇产科?哪跟哪儿啊?怎么找得着我?”
“那个,前几天有个剖腹产,已经出院了的。今早回来,说肚子上缝的针露出来了。现在正在妇产科闹呢。”
“是缝的‘线’露出来了吧?”
“是是,是线露出来了,不是针露出来了。”
“我说嘛,是针的话,还能有得闹?直接太平间了!”
华诤出口大气,咬牙道:
“不用说,又是曾医生的杰作了?”
姚冰琳不敢接话。
华诤看看付一默,又看看手机,恨恨道:
“跟她说皮下不能用粗线、皮下不能用粗线!她的医生执照是哪个白痴给他发的?!简直丧尽天良!转过来,抬到外一的手术室去。我看看。你,去叫护士长在手术室,把东西都准备了。我马上来。”
“全麻还是半麻?”
“全麻。和剖腹产一样。”
华诤朝旁边一个护工道:
“大哥,麻烦你过来替我扶着梯子。”
和护工换了位置以后,华诤又道:
“付工下来后,麻烦你叫她到外一办公室来找我。我有事找她。记住,不能让她再上去了。”
华诤到手术室,把病人伤口剪开,重新缝了针。做完手术,刚到门口,见姚冰琳已经在那里东张西望了。
“又什么事?”
“那个···广告公司的那个什么付工,头被打破了,流了一地血,请您去看看呢。”
华诤顶梁骨走了真魂:
“什么?在哪?”
“外一,您的办公室”
华诤甩开大步边跑边问:
“怎么搞的?我不是叫人看住她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刚。好像是她下来的时候,被她自己拿上去的电钻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