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亲眷,赵吉章却执意要留下。
“好一个梁天子!纵容佞臣捕杀朝廷重臣!”赵吉章气得直抖。“老夫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定我的罪!”
“赵国舅,那梁天子明显已经疯魔,您跟一个疯子如何讲理?”暗卫队长替刘湛收集情报,自然也知道许多阴私。“您可知道梁天子每日服用五石散?”
赵吉章整个一愣。
“他不仅用五石散,还用那下三滥的助兴之药,酒池肉林夜夜笙歌。”暗卫队长见赵吉章满脸难以置信,继续说出更多阴私。
“宫中凡十八岁以下的宫女几乎都被宠幸过,龙床之上每一日都是新面孔,若有重复便打骂太监。”
“那梁天子喜用处子,用过便弃,或赐给宗亲或赏给侍卫,更与侍卫一同……唉,声色犬马,不堪入目。”
赵吉章完全呆滞。
他还记得梁天子登基之初十分勤勉,御书房里的奏折堆成人高,他也一本一本的翻看。
正因为梁天子的勤勉,赵吉章才婉拒了刘湛选择留下当大梁的臣子。
是什么竟让梁天子自甘堕落。
是佞臣的谗言?还是无上的权利诱使他放纵?赵吉章忽然明白了,也许是内忧外患之下的自暴自弃。
梁天子已经放逐了自我。
大梁盛平四年冬,梁天子纵容沛氏庶子大兴冤狱,被迫害的前朝重臣纷纷举族出逃。
此时的皇宫,梁天子正因为官员出逃而大发雷霆,也因而迁怒更多的人。
“刑部在做什么!连抓个叛臣都抓不住!一群酒囊饭袋!”梁天子人瘦了一圈,但是精却异常的高亢。
“大丞相,你现在就带禁卫军去捉拿所有前朝乱臣,朕不需要这些阳奉阴违的废物!”
梁天子下令抓人根本不问罪名,只要是前朝大臣,只要是在朝堂上对梁天子指手画脚,只要是私下曾骂过梁天子的人,这些人全部被捉拿下狱。
世家大臣陷入了恐慌。
沛公离借此良机清扫障碍,提拔了一批又一批沛氏子弟担任朝中重臣,他手中的权利也达到了巅峰。
整个帝京整个朝堂再没有人敢与他抗衡。
然而沛公离万万没有想到,割地赔款的屈辱只为他换来了一个冬季的短暂巅峰。
盛平五年开春,西戎向汉中源源不断的增兵,斥候来报,兵力近百万!
三月,西戎前锋三十万大军直逼沛州。
“大丞相!你是如何跟朕保证的?这就是你说的保证?!”梁天子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沿。
不说梁天子,此时沛公离也懵了。
大梁经历盛平四年那一场大战已然元气大伤,朝廷再强征也不可能征来四十万大军。
可以这么说,大梁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是沛公离别无选择,别人还能逃回祖地,他能逃去哪里?瑞昌城没了沛氏祖地没了,他除了帝京无处可去。
为了执掌朝堂,天下世家他几乎得罪个透,若不能抗击西戎,离了帝京他就是死路一条。
“陛下!臣愿意亲自率兵抗击西戎!”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句谚语此时用来形容沛公离再适合不过,当他亲自主持筹备,方知道大梁已经把这天下折腾成什么样。
江南的几座大城对兵部的调令视若无睹,尤其以泗阳林氏态度最为强硬,直接一句话要兵没有要粮也没有。
哪怕沛功离派出去的人手握圣旨,林氏依然是这么一句话。
再看江南百姓,无不痛骂梁天子痛骂沛丞相,言语间也不把大梁放在眼里。
直到西戎大军逼近沛州城,沛公离也没能筹集出十万兵马和供给的粮草。
得知西戎再次南下,沛州、冀州出现了空前的逃难潮,有百姓往南边跑,也有百姓北上进入汉国。
沛州守将多次催促朝廷征兵,然而奏折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音讯。
夜已深,汉国王宫一片宁静,只有偶尔禁军巡夜的脚步声传来。
“小连回信,庆王想与我面谈,明日我便出发去洮河关。”刘湛轻声道。
宋凤林睁开眼。“庆王想谈什么?”
“庆王想保留王爵,不世袭,儿孙要不要爵位则没提。”刘湛坐起来取过烟杆塞进烟丝。“我原想他会争取保留兵权,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好听不中用的空衔。”
为了这个王爵,庆王赔了十万精锐,如今走投无路了,又为了这个王爵连最后的兵权都不要了。
宋凤林忽然没了睡意。“庆王想用兵权换王爵,然而庆军经历这么些年征战,估计伤残能有半数以上,能不能用还另说。”
“还是我王后看得明白。”刘湛靠坐着吞云吐雾,捏了一把宋凤林的耳朵。“若他不识趣,我也省得接收他一族人回来养着,左右高州投降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刘湛断他的粮,高州连一个月也撑不下去。
次日一早刘湛出发前往洮河关,李小连率领五千骑兵随同护卫。
路上过湟川途经岱州,如今湟川以南比之从前更加繁华,沿途驿道两旁不管是山林还是平地都开了新村和梯田,人口暴增自然繁荣鼎盛。
刘湛一身玄黑龙袍的身影骑马穿过横塘县城,县令闻讯赶来拜见,他直接拒了不作停留。
两日后刘湛到达洮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