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过继子嗣一事。”刘湛提醒道。
“自然没问题。”刘学渊知道宋凤林的身体情况,也知道刘湛打的主意。
父子两人突然间的默契倒把赵氏看得一头雾水。
赵氏还不知道刘湛跟宋凤林的事,命格一事一直让赵氏蒙着一层淡淡的阴霾。古人笃信灵命格,对此既痛心又无奈,联姻一事让赵氏立即有了笑模样。
“联姻?”宋宜均十分意外。
“若是咱们两家能联姻,日后生的孙辈里择一人过继给凤林,如此也可全了宋氏一门的血脉。”
刘学渊提到过继孩子,宋宜均一时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刘兄不嫌弃我们宋氏无人,我家小女便高攀了。”
“说的什么话,我们两家这是缔结秦晋之好,亲上加亲。”刘学渊哈哈大笑,心里总算是过了那道坎。
刘宋联姻一事当天又请示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听便十分欢喜,当场掏出随身的玉佩亲手交给宋宜均做信物。
这玉佩是当年老太太贴身藏在里衣里带出来的唯一的嫁妆,意义非凡,可想而知她对这门亲事的满意。
当天刘家摆了家宴,又开祠堂告诉了祖先,此事便算定下来了。
就这样刘明淙多了一名未婚妻,知道未婚妻春后便会到北疆团聚,刘明淙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北疆这一场凛冬大雪踏入正月末才真正的降临。
刘家后院的凉亭终于不堪重负倒塌,狂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断断续续呼啸了一个月。
天气如此恶劣,刘湛和宋凤林都没了猫冬的心情,只希望各地灾情不要太重。
就在风雪中,昨夜李小连的媳妇生下一女,有惊无险母女平安,刘家又有了小辈降生,一时家里都热闹了起来。
女眷都忙着帮忙照顾新生儿,管家带着壮丁爬出去清扫屋顶积雪,免得越积越多把房子压塌。
往年大雪封山仅有齐腰深,慢慢走还是能跟各家有联系,今年大雪完全淹没房屋每家每户都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百姓过冬的情况如何。
刘湛的眼里有了忧色,但愿伤亡不会太重。
这一年北疆凛冬降临,包括燕国在内各地百姓冻死饿死无数,就连北军营里也有数千士兵耐不住严寒冻死。
与北疆各地相比,岑州六县的伤亡情况已经要好太多。
三月后大雪逐渐消融,刘湛和宋凤林马不停蹄的下山组织各地救援。
沿途下山,像通天峰这十里八村因富裕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出了武源县往官帽峰黄竹岭那一带去,灾情触目惊心。
贫苦百姓的房子都是用篱笆糊泥土,一般的大雪无碍,像这样的大雪根本撑不住,房子一塌人也活不成了。
“传我军令,命左右军营抽出半数兵力协助衙役排查遇难者,务必在春暖前把尸体集中起来。”刘湛果断下令。
他眉头紧锁,心里更担心的是开春后会不会出现疫情。
齐云将军一声令下,左右军营都动了起来开始挨村的排查搜救。
有的人家一整户无一生还,也有人蜷缩在废墟般的家里顽强活着,每一日都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传递到两人跟前。
“先把无家可归的百姓集中起来,搭些草寮,能遮风避雨就行。”刘湛又下指示。
三月底四月初的齐云山依然寒冷,有时夜里甚至还有雨夹雪。
救援的工作还在继续,因着冬天雪大堆积,春暖雪化后又有雪崩,有的村子大片被毁,噩耗可谓是一桩接一桩。
灾民集中起来后,很快又面临新的问题。
刘成面有难色,几番挣扎方开口。“宋先生,咱们库存的粮食若是也要供给灾民,怕是不够军中用度了,新买的粮食还要两个月才能到。”
把人收集起来容易,养活却难。
宋凤林头疼的扶住额头。
此番灾情可谓是刘湛治下的第一场考验,若是处置不当,好不容易因为新政凝聚起来的民心便要荡然无存。
“得让百姓活下去。”宋凤林喃喃道。
沉默良久,最终他下了一个决定。
“用稻糠黍米糠掺进粗粮里熬粥分给灾民……”宋凤林眼中沉重。“先活下去吧。”
刘成点头,想起什么踌躇半晌才问。“是否要请示将军?”
“我来跟刘湛解释。”宋凤林抬头,眼中坚定。“你去安排吧。”
用糠熬的粗粮粥自然吃不死人,也能饱腹,只是像钝刀刮嗓子,吃这些东西只为活着,灾民别无选择。
刘湛看着眼前的稻糠粗粮粥沉默良久。
战败都没有自己治下饿死人令刘湛感到无地自容,原来这就是羞愧的感觉。
岑州六县是真的穷,要养岑州军已经不易,平日里哪里有多余的屯粮。
灾民都饿着肚子,可等不了刘成跑去汉中买粮再回来,若是在岑州当地豪强手中买粮,手中再多银子也不够这么多张嘴吃饱。
民生,军需,粮食,样样都难。
“就这样办吧,先活着。”刘湛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