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时荷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她是那么想要一个解脱。01bz.cc怎么又不甘心。
她决定的,并非急着摘下人妻的标签,只是给过去十年一个交代,能够认清现实,没有人在乎的现实。
她回到这个逐渐习惯的公寓,站在玄关,心情复杂,她最怕生出无谓的留恋,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她得尽早搬出去。
工作的事,她想先继续。中途撂挑子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郝时荷把自己的东西稍微收整后,才注意到手机在不停震动。她看了眼来电号码,没来得及接便断了。没一会儿,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时荷,你的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家,志新很想你。”
郝时荷看完回复道:“没有,可能还要一些时间。”
郝时荷记得爷爷去世没多久,奶奶的家人就找了过来,他们越是来看奶奶,奶奶的精就越差,在见识过奶奶过去难得如今频繁的发病后,那些人要带奶奶去看病。
郝时荷站在角落里,插不上一句话。
有人注意到她,明白她恳求的眼,却还是告诉她:“小妹妹,你看你也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吧。”
郝时荷没有求他,她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
最后一晚,是个盛夏里再平常不过的炎热的夜。她伴着月,来到那方池塘。
蓝黑色的天际,点点星光;宁谧的荷花塘,一人身影。
一切回到原点。拾荷。时荷。
她从没有要求过什么,而此刻,她忍受着蚊虫的叮咬,站在这个最开始的地方,只愿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要再让她失去,不然,她除了如此刻般的缅怀就什么也没有了。
后来,她才明白,她的愿望好像被误解。
也许是因为成年后,血缘意识会越发淡薄;更可能的是,她心底里真正的亲人都已离开。
她在政府的资助下读完高中。高考结束后,她在镇上做零工。早出晚归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她打工的地方。
一个和乡村土味格格不入的时髦女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是你妈妈。”
“我没有妈妈。”郝时荷木然地路过。
几次纠缠不休后,郝时荷说服自己坐在女人对面。
女人也是裕山人,叫邱芝彦,十几岁辍学出社会,不愿辛苦打工,便凭着姣好的样貌给一个烟老板做情人,不小心怀了时荷,烟老板不要,邱芝彦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无真情,要了二十万离开,还被对方讨价还价砍去四分之一。她带着十五万,挺着个大肚子回到裕山。
重男轻女的父母先是骂她未婚先孕不守妇道,后是威逼胁迫她拿钱出来给弟弟在城里买房。邱芝彦这才知道,自己这是从一个炼狱到了另一个炼狱。
她护着大肚,躲不掉家人的推搡,想要逃走,却被锁在房里。她已经两天没吃了,她看了眼自己的肚皮,用力敲门板,无人回应。她才泄气似的哭喊道:“拿去!拿去!都拿去!”
终于有人给她开门。
她生产那天,父母和弟弟都在县里看房。她是被邻居大姐用拖车送去的卫生所,疼了一夜,好歹是平安生下了个女娃。
邻居大姐问她怎么个打算。她正大汗淋漓的给婴儿喂本就不多的母乳,抬头笑了笑:“先熬过这个月吧。”
一个月很快过去,邱芝彦因为营养不良没什么奶水,只能给孩子搭点米汤对付过去。说实在的,这孩子很好带,饿了哼唧几声,喂点开水也会心满意足的咂吧嘴。
弟弟的房子买好了,父母到处跟别人炫耀。
邱芝彦以为这就清净了,却没想到房子还差个装修钱。她父母旁敲侧击后,晓得邱芝彦是真没钱,又打起以前那个歪主意。就是逼得她辍学打工的那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