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陈嘉措只能点头,不着声色将话题重新移走:“电话里有没有说病人有什么症状?”
护士摇头:“电话是个交警打来的,什么都没有说。”
话音刚落,红蓝的警灯在门口闪烁着,一辆私家车停在门口,交警和开车过来的女人从副驾驶座位上合力抱着一个女人下来,那人身上裹着米色的大衣,一截白皙的小腿还露在空气中。
二十分钟前,林语因为周摇也的助理说联系不上她本人而赶来了周摇也独居的公寓。
一月的首府室外温度已经是零下,公寓里却没有开暖气,打开门正对的厕所亮着灯,一个女人躺在浴缸里,花洒还开着。
林语喊着周摇也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的回应,走进,血腥味冲鼻。
被血液染红的水从挤满水的浴缸流到地上。
周摇也自杀了。
林语费力将她拖上自己的车,她已经志不清,嘴里念念有词却轻的如同蚊鸣。林语替她系上安全带,不顾自己满手的血握紧了反向盘:“阿摇,想想你外婆,你要坚持住。”
林语一路上闯了两个红灯,在十字路口被交警拦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表达情况,交警看着副驾驶上的周摇也安慰着她,让林语开车跟在警车后门。
护士推着手术推车等在一旁,量血压等等的手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交警让开后,陈嘉措看着那张模糊的脸慢慢变得清晰,那张脸很漂亮,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她现在化了妆五官会更加精致,如果她现在醒着,她会睁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他,或许也会无视他。
搭手的护士报着她血压等各方的数值,陈嘉措没接话,也完全没听见。
裹在周摇也手腕上的毛巾已经完全被染红,血珠顺势低落,他没有任何反应,科室主任看着陈嘉措的表现蹙了起眉,准备接手,问起林语:“你知道患者的血型嘛?”
林语摇头,她记不太清了。
主任推着平车去清创室,对护士吩咐:“采血测血型,让血库送血。”
视线里被锁定的人移动的瞬间,陈嘉措回过,配合主任一起推着轮床:“不用,她是型血。”
周摇也是型血。
生日是五月十七号。
她不爱吃西兰花和花菜,最喜欢的水果是菠萝和草莓。最喜欢的动物是一条叫饭兜的捷克狼犬。最害怕的动物是一切飞行动物除了蚊子和苍蝇。
所有周摇也的事情,陈嘉措以为自己全忘了,但他还记得。
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是如何摆弄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出:“分手吧,我不想谈恋爱了,太没意思了。”
林语按照护士的要求缴完费,在急症科的大病房找到了刚被安置好的周摇也。除去夜间检查的护士发出的脚步声,剩下仪器运作的声音和偶尔传来几声鼾声和翻身的响动,算得上安静。
林语站得远,看见搭手的小护士在医生的吩咐下去调配点滴,林语刚想上前,却看见那个医生伸手替周摇也掖好了被子,顺势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
还未收回的手落在了周摇也的脸上,指尖收着力,指腹还没有来得及触及到她的肌肤,他又收回了手,起了身。
林语站的远,却还是能看见那个医生眼里的难过快溢出来了。
陈嘉措回到办公室,看见桌上那杯已经冷掉的奶茶,犹豫了片刻还是拿了起来,奶茶顺着吸管入口,全是苦涩的茶味。那个向来自命不凡的周摇也自杀了,他不明白。
他盯着窗外的街景望了许久,就像自己学会抽烟的那个清晨,他坐在滨城老家自己房间的窗台上看了一晚上的海景。
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但都因为周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