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查理的大副大口咬着面包,浑厚的男中音大声道:“保罗死哪去了?他才是负责卖船票的,带这位小姐下去。”
“我不买票。”她摇摇头,“我是来找活儿干的。”
大副惊愕的吞下面包,把怒火压抑在紧握的拳头里,抬高了声调:“小姐,我这不是你玩耍的地方。”
“我可以证明我很有力气,你雇我不会吃亏的,但是你得先预支我一千个金币。”
水手在一旁附和道:“我可以保证,她比一头野牛还壮。”
“这里没有你能做的工作,滚蛋吧。”
塞尔斯皱起了眉头,她不习惯有人这样对她说话,这些人就是不愿意接受新的事物,塞尔斯替这种人感到难过,她忧伤的转动着手腕,扫视了一圈狭小的船舱:“对不起,接下里的举动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证明一下,我从不吹牛的。”
她走到船舱内最强壮的男人跟前,单手拽住他的脖颈,他的脖颈粗大,她几乎握不住,可并不妨碍健硕的男人被她轻松的举到了头顶,绕着船舱走了一圈,男人在半空中摇晃着双手,脖子被她死死掐住,发出破损的低吼,仿佛一只断腿的昆虫做死前最后的挣扎。
大副忙说道:“好啦好啦,你把他放下来吧,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很有力气的小姑娘。”
“很抱歉。”塞尔斯把那个男人放了下来,不过他因为缺氧晕过去了。
金发男人咯咯笑着,似乎被她逗乐了,脖颈上凸出的喉结像水车那样上下转动,饶有兴致打量着她,问道:“你是教廷的人?”
“以前是。”
“那现在呢?”
“我不在教廷干了,有个父总是想占我便宜,还没人信我。”
“船上都是些粗鲁的男人,你不适合这。”金发男人抿了口酒,眼却一直望着她,“你要知道,一千金币意味着你要在船上干五十年。”
塞尔斯没有理他,而是偏过头,继续追问大副,“你到底要不要雇我。”
大副却看向了金发男人。
金发男人点点头:“雇下她吧,签了合同后给她一千金币。”
他对塞尔斯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贫乏、冷漠的笑容:“欢迎来到风暴号,小姐,我是船长伊里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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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船只剩下半个小时,塞尔斯用这一千个金币把阿林斯从牢里赎了出来,再晚一点他就要被送去矿山挖矿了。
“祝贺你。”领头拍着阿林斯的肩膀,抱怨道:“你真幸运老兄,在这鬼地方还有个漂亮女人对你不离不弃,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个心爱的小姑娘,她是酒馆的女招待,唱的一手好曲子,那时候我们爱的要死要活,差一点都结婚了。”
他穿着脏黄破旧的牢服,说不定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拔下来的,塞尔斯心疼的用毛毯裹住他。
阿林斯面色铁青拉着塞尔斯走了,走到僻静处,才质问她:“钱哪来的?”
“我干活应得的,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她顿了顿,“我在一艘船上当水手,一份苦差事,要干五十年才能还清一千金币。等我一恢复力,就把钱送过来,天天在海上晒太阳谁也受不了。”
“......那我呢?”
“你自由啦,前面就是大海了,你在海里面干什么都可以,或者你游回去让乌洛安送钱过来。”
阿林斯狠狠的瞪着她,目光燃烧着剧烈的怒火:“丰收女去给凡人打工,为了我赌上自己荣誉值得吗?”
“我承认这个地方烂透了,我活了这么久没有哪个地方像这里一样糟糕,任何角落里都充斥着饥饿、疾病、强奸、谋杀,但凡事总有一线转机,我从不放弃希望,如果连都没有良知,那这个世界真的该完蛋了。”塞尔斯耸耸肩:“你值得我冒这个险,我一向都是富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
他怔怔的看着她,碧色的眼睛里闪动着人鱼才有的近似泛泪的光泽,他冷漠而空洞的目光飘向远处,如雕塑一动不动的站立,久久才扯出一个微笑,声音轻的仿佛在自言自语:“正义和责任?那我哥哥死的时候,爱在哪?”
塞尔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带着我一起去吧。”他回过来,茫然了一阵,随即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我去当个打杂的都行。”
“你连盘子都没洗过,别逞能,我时间不多了,再见,阿林斯。”她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身形如风向码头跑去。
她没顾得上回头看他一眼,而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她既然把他带来了弃之地,就要完好无缺的把他送回去。要是他被卖去了妓院,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船上的活枯燥,船上的人也同样无聊,因为她的大力气幸好没人敢招惹她,连大副都躲着她走。
水手在夜间是轮值的,第一天就轮到了她,她提着煤油灯挨个挨个巡视着船舱,最下层是仓库,里面堆放着数十个个盛满淡水的大水缸,幽暗的船舱里一片寂静。
突然间,轻微的水花声打断了她的步伐,又马上陷入了安静,她扫视了一圈,在眼角的余光里,在墙上的张牙舞爪的阴影中,一个修长近似鬼魅的黑影从水缸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