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怪我不知轻重、与他调侃胡闹,以致一时失了分寸。”
萧朔收回视线:“怪不得云琅冒犯。”
虔国公转回来,负了手看着他:“又是怪你?”
萧朔低声:“是。”
“老夫不过闲来无事,沿围墙散心,凭空便从墙上掉下来个人。”
虔国公几乎有些匪夷所思:“莫非是你给扔进来的?!”
萧朔扫了一眼云琅,攥了下拳:“是。”
云琅:“……”
虔国公没想到他竟真敢答应,愕然瞪了萧朔半晌,冷笑:“好,好。”
“你就打定了主意,什么事都护着他,是不是?”
虔国公是军伍出身,脾气上来,照四下里一扫,顺手抽了条寸许粗的木棒:“既然找打便跪着!”
“外祖父年事已高,动气伤身。”
萧朔跪得平静,将人牢牢护在身后:“您要打要罚,只吩咐便是。”
云琅蹲在边上,按着额头,叹了口气。
这些年祖孙两人便不曾好好说过几句话,一地的家丁都看熟了这等事,不敢劝,心惊胆战悄悄散了,抱着柴草尽力堵上了门。
风雪愈寒。
萧朔垂了眸,仍油盐不进地跪着。
虔国公气得咬了牙,举了棍子便要打,却还不及落在萧朔身上,面前已又多跪了个人影。
云琅跪得郑重,将暖炉搁在一旁,伏在雪地上,给老人家叩了个头。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给老夫来这套,你也要替他挨揍?”
虔国公面色冷了冷,沉声冷嘲:“真以为老夫会心软——”
云琅膝行两步,低声:“外公。”
虔国公脚步一顿,花白的眉毛死死蹙紧了,冷然挪开视线。
“我不替萧朔挨揍。”
云琅老老实实道:“风雪这般大,太冷了,我想先进去。”
虔国公:“……”
虔国公有些年头没见识过云家小子的不见外,眼看着云琅蹬鼻子上脸,一时竟叫他气乐了:“你倒敢说话,不怕老夫一刀劈了你?”
“劈就劈了。”云琅小声,“还能给外公听个响,解解气。”
虔国公张了张嘴,竟不知该怎么接,百思不得其解瞪着他。
云琅总算弄清了这对祖孙怎么吵到了今日,牢牢按着萧小王爷,绝不准他再多说一个字:“您先揍萧朔,我进去喝口茶,暖暖身子就出来。”
“不过些许风雪,也好意思说受不住。”
虔国公看了云琅半晌,冷然回身:“你们两个昔日可没这般娇贵,想来这些年——”
“这些年,萧朔只身支撑琰王府,背负血仇韬晦转圜,劳心伤。”
云琅主动接话:“我四处逃命,破庙睡过,山沟滚过,弄来一身伤病,到现在都没好全。”
“这般糟蹋下来,都不如少时那般康健。”
云琅轻叹:“自然也不能履围墙如平地,视风雪作等闲……”
虔国公在墙边蹲了小半个时辰,亲眼看着云琅从围墙外如履平地飞进来,掉在的地上。
他有些年没见过这般信口开河的,看着云琅,一时竟不知该从何驳斥起:“你——”
“我翻进来,都费了很大力气。”
云琅唏嘘:“可惜偏偏无人看见,没人能替我作证。”
云琅看向右边:“家将大哥,您看见我进来了吗?”
家将防卫不力,面露愧色:“回国公爷,属下未曾看见。”
“可惜。”云琅叹了口气,看向左面,“这位家丁大哥,您看见我进来了吗?”
家丁只听见了声音,有些愣怔,摇了摇头:“不曾……”
云琅点了点头,扼腕惋惜:“他们都没看见。”
“自然……您是堂堂国公,开府仪同三司。”
云琅:“也是绝不会大雪天里用敛息术避开自家护卫,蹲在自家猎庄墙角,偷听我们在外面说话的。”
云琅诚诚恳恳:“也不会因为不小心惊动了护卫,引得一群人四处搜寻,不得不躲在了柴垛后面。”
云琅:“故而,您也绝不会看见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