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伴一起自由竞驰的日子,已经久远得像是从未发生过。
时间久了,她也不由怀疑,出来寻找白衣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白衣是骕骦族的叛逃者,衍虚自然早就从苍狗口中得知了这一点。
他继续发问。
“找到白衣之后,又要做些什么?”
“自然是同他比试一番,”苍狗回答地斩钉截铁,她咬牙,腮帮鼓起,面上的青斑显出几分狰狞,“然后将他带回族里,剩下的再交由族长定夺。”骕骦族容不下叛徒。
“若是他不愿呢?”
“那就将他打晕了再带走。”
“若是他有苦衷?”
“那我就替他解了苦衷。”
“若是他已身死?”
“我会感到遗憾,然后再把他的尸首带回族中。”
“若是他已得道?”
“我不相信叛徒会得道。但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会如实禀明族里。”
“若是你根本寻找不到他?”
“那......努力过,我也认了。”
“若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来到人世?”
“......”
“若是你此刻返回族中?”
“......”
苍狗低头沉思,衍虚又往篝火中加入一根木柴,将时间留给她慢慢思索。
零星的火点伴随着热风不规则四散,这一根粗枝烧掉叁分之一时,她终于重新抬起头,朝衍虚行了一礼。
“......多谢恩人。”
“不必言谢,答案早就在你自己心中,”衍虚没有受下这礼,他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道阻且长,初心动摇本是常事。我不善言辞,也许你可同桂圆互诉一二,以解烦忧。”他看得出来,苍狗其实十分关心桂圆,奈何......
果然,甫闻此言,苍狗便斩钉截铁地拒绝,“多谢恩人美意。还是算了,我早晚是要离去的。”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要认识。
她好像十分惧怕继续这个话题,言毕,很快便重新变回一匹青斑灰马,踢踢踏踏去了别处,合上眼皮,作休憩状。
“......”马脾气果然名不虚传,衍虚一时失言,正想进入坐忘,右耳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响。
极轻微,极细腻,如同脚尖碾碎一片已经完全失水的枯叶,黄褐的叶片碎裂成千百份,然后那些已经支离破碎的碎片又被进一步碾碎,永无穷尽。
空气中好像从不知名处发射出无数条细如毛发的蛛丝,它们将静谧割裂,“嘶嘶”与“沙沙”声不绝于耳。
苍狗惊吁一声,将前肢高高抬起。
衍虚侧首,透过心眼,看见暗黑的流光仿佛黄昏时湖面的粼粼波光般四下闪烁。
——结界外的地面上已经被黑色的波浪覆盖。
这些波浪翻滚着,扭动着,在彼此柔软的身躯上蜿蜒爬行。
是蛇。
数以千计的蛇铺满了他们周围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