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冲而去,她下了狠劲,小巧的绣鞋重重踏在来人单薄的胸膛,他痛呼一声,上身动不了,树枝似的双腿反射性地抬起,又“啪”地一声摔回地上。
“高抬贵手,高抬贵手......”书生精瘦的四肢如同翻了面的甲虫般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他求饶,高突的颧骨随着话语而夸张地抖动。
桂圆见他叫得惨烈,没有再踩,只脚尖点在原处,“你是谁?为什么要在门外偷听?”她语带威胁,显然若是他有意含糊,下一脚就会毫不留情地送到他身上。
“小生......小生......”书生不想隐瞒,可生死当前,他的舌头好似被蜜蜂蛰过,任他如何调动,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沾满了灰尘的儒衫宛如被河水泡过,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像是一只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猿猴。
衍虚徐步上前,房门关闭,厢房内外形成一层透明的结界。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有意放水,便是为了捉住此人。
“昨夜便是你跟在我们身后。”出了马府以后,就有人一路尾随。不明来意,衍虚没有打草惊蛇。过了一夜,他果然又送上门来。
看出他的惊怖,衍虚抬手,桂圆会意,乖乖松开脚站回他身后,警惕地盯视。
书生得释重负,长出一口惧气,哆嗦着爬起,跪在地上,语意虔诚。
“是,是小生跟随仙师至此......”原来他昨晚就发现了......书生额头碰到的地面,冷汗顺着木头间的缝隙四散开来,“小生有要事相求,还请仙师赐下迹......”
“在下并非仙师,阁下恐怕得另请高明。”他举止鬼祟、言语吞吐,还没有听清来意,衍虚已经断然回绝,除秽符捏在指间,只差一句口诀,便要引气而燃,扫去外人留在此处的污秽。
见他没了耐心,来人忙把扭捏姿态甩在一边,他膝行而上,响头磕得“咚咚”作响,“仙师息怒,仙师息怒!小生名唤张贤,此次实为马府少夫人而来,那马府是个吃人的地方,求仙师救救梦秋,只要能解梦秋于水火,小人愿为仙师立庙塑身,日日参拜!”
果然又是马府。
听他口风,“梦秋”应当是马少夫人的闺名。
张贤涕泪俱下,说得情真意切,衍虚却不为所动,“马少夫人嫁入马府日久,其中若有阴私,张公子应当早早报与家长定夺,而非此时求助外人。”按照马少夫人昨夜的说法,她至少半年以前便已为马氏宗妇,张贤如果当真有意解救,绝不会等到今日。
何况他话语暧昧,贸贸然便来求助不相熟之人,若是碰上好事者,谣言传播开来,不但救不了马少夫人,反倒会陷其于不忠不义。
他措辞辛辣,张贤蜡黄的脸皮涨红,“小生家有老母,实在......”剩下的话连自己也说不下去,他嗫嚅几句,声音又渐渐响起来,“实在是马清箫那厮的怪病来得突然......”说到此处,他缩起本就不宽的肩膀,环顾四周,似是生怕叫别人听去接下来的话语,又似是连自己都为之感到害怕,不敢再说。
“依小生看,只怕他根本不是什么脑疾中风......”
张贤再顿一次,鹌鹑般的手爪轻轻扇动,示意他们走上前来,自己也凑近前去,压低嗓音,少气无力。
桂圆竖起耳朵,听见他从喉咙里挤压出的话语——
“分明是那死去的许玉笙......”
“回来索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