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扯着我往一家离图书馆不远的跌打店走,绿色的塑胶广告牌都褪色了,店面只开了那么一盏灯,地上堆着些垃圾袋,怎么看都像是骗钱的店,我哥硬要拉我进去治疗瘀伤。那张给患者躺的床表面那层人造皮已经破了,被一块白布裹着遮挡住。我坐上去,硬化的皮革隔着白布和裤子硌到肉。
我被空调撞到的面积有点大,从胳膊到肩头,得脱掉上衣给师傅看。我哥原本站在一旁问师傅情况,见我脱衣服,扭头走到店门口蹲着。从中学起,他对我的身体就没有抵抗力。
我跟他的关系在那次自掀裙子后有所好转,同时,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横在我俩之间。不用我再强调,我哥也不会随便碰我了。
我身上的伤还是长了又好,好了又长。好死不死有一次长在下巴上,课间休息时想着怎么遮挡住不让我哥发现,正打算偷偷躲起来,却看见走廊上我哥跟一个女生挨在一起,那女生还递给他一个信封。
我说过,我那时候见不得我哥好。
当我把我哥的手反剪在背后,摁在地上,我知道我身上承受的伤痛逐渐幻化成形。
后楼梯没什么人打扫,地上的尘厚厚一层,我哥的右脸已经蹭得灰了一片。我没放手,一只膝盖跪压在他后腰上。我像个警察,他像个被捕通缉犯。
五分钟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哥收到我信息后急匆匆跑来,因为是上课时间,他以为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坐着他站着,我仰起头问他:“你怎么骗过老师的?”
他呼吸不匀地说:“我说我不舒服去趟医务室。”然后紧张地坐到我身边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好一会儿才问他:“哥,你知道‘自慰’是什么吗?”
他呼吸梗住。我知道他听得很清楚,只是没反应过来,所以笑着问他:“你自慰过吗?”
我哥进尖子班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脑子好使,只是一直没对我使过法子。他摸了摸我下巴上的伤,问我:“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如果是别人先动的手,你自卫算是正当防卫。”
他看我像头牛,我看他也像头牛,互相用拙劣的指法弹着琴。我握住他手腕,将他的手放在他裤裆上:“哥,你做给我看吧。”
在我哥反应过来要抽走手腕之前,我死力握住,命令他:“做给我看。”
他一急,眼眶就容易红。抖了半天跟我说:“我们好好说话可以吗?”
我说:“可以。”
然后拉过他手腕使了点力气扭转,反剪到他背后,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在他惊慌失措之下把他摁在转角的平地上。地板是浅灰色的水泥层,没有铺瓷砖也没有漆成别的颜色,朴素得很,不过很快就被我哥的眼泪打湿,出现一块块深灰色的斑点。他呼吸不顺畅,从脖子一路红到脸上,被挤压的右脸却泛白。他不断地咽口水,眼珠一会儿看向我,一会儿看向别处,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可惊慌还是真实的,那眼泪没断过,甚至开始呜咽起来。
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我自知但我无法自制。
我哥开始小声地喊我乳名,让我放开他。我凑到他耳边问:“放开你,然后做给我看吗?”
他瑟缩了一下,正以为他要继续哭哭啼啼的,却发现他原本冰凉的手暖和了起来,甚至有点发烫。他握住的拳头松开了,像是要放弃挣扎,再看回他脸上,已经不淌泪了。上一次从他眼底瞧见的阴郁完完整整显露出来,这回轮到我发愣了。
我再一次意识到,我哥聪明得很,只是没把招数往我身上套过。
他的视线固定在台阶上,不看我,声音十分冷静:“你穿裙子,我就做给你看。”
我以为我听错了,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你,穿裙子。”我哥反问我:“穿吗?”
我哪儿来的裙子,上一次的也是借回来的。不用我问出口,我哥说:“去商场试穿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