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隔壁病床的人似有动静,宋云时眼见亭邈要转醒,拉着路从离开病房。
路从皱着眉头不解:“干嘛啊,老傅怎么突然呆得很,有没有问题?”
宋云时回头看了眼病房,摇摇头解释道:“对于精科患者来说,临床药物治疗必须伴随情绪治疗,两者同样重要,傅哥已经找到能稳定他情绪的人,还不让人好好说说话?”
路从想起他俩的相处,耸耸肩膀:“也是。”
他打算出医院透透气,就看见方舟嵂也正从走廊到外面去。
路从眼睛一亮,巴巴儿跟上去。
“方舟嵂,你去哪儿?”
“……”方舟嵂斜了他一眼:“邈邈快醒了,我去买饭。”
“我陪你我陪你!”
路从像个狗子黏上去,偏偏方舟嵂不冷不淡,两人间气氛颇怪。
看到这一幕,宋云时无奈地摇摇头。
几人离开病房后,傅英也发现亭邈要醒了。
他没有惊动亭邈,摸索着慢慢从病床下来,坐在轮椅上。转动轮椅靠近,等在病床边,希望亭邈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那天发生的事傅英还记得,他痛苦地捂着胸口,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亭邈。
哭喊,嘶吼,争吵,一股脑钻进他的脑子里,傅英庆幸宋云时刚刚给他服了药,以至于现在心脏砰砰直跳时,他还能勉强控制身体里的狂躁。
“傅……老师?”亭邈轻柔的嗓音唤回傅英的理智。
他眼滑过一瞬慌乱,低头,见病床上的亭邈已经睁开眼睛。
亭邈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不管绷着脸情晦涩的傅英在想什么,只把两条细长的胳膊伸过去,嘴角的小窝浮起甜蜜的味道,温温软软地说:“抱。”
傅英眼瞳狠狠震了下。
他不恨我吗,或者,厌弃我,不想见我,骂我是疯子,是经病,是永远得不到人爱的废物。
傅英迷茫,但看到亭邈清润的眼眸里含着的情意时,顿时欣喜若狂。
他抱不了亭邈,犹豫着伸出手。粗粝的指腹摸索着亭邈纤细的手腕,顺着手腕慢慢再摸下去,触碰到亭邈微凉的手指时,五指缓缓张开,钻进他的指缝间,和他十指相扣。
亭邈一下子合拢手指,将他的手抓住。
傅英的眼睛幽幽滑过十指相扣的地方,哑着声,迟钝地张张嘴:“我想起四年前的事了。”
他继续说:“对,阿邈,你找到我了。”
亭邈眼睛餍足地眯起来,眼尾翘生生的上扬,臭屁道:“我很棒吧。”
傅英却看向他磨红的手腕:“痛。”
“有点点。”亭邈故意皱起脸蛋,可看到傅英紧张的脸色时,他舍不得了,手往回收了收,把傅英拉近:“我不要傅老师的道歉,你没有亏欠我,那天的事我知道不是傅老师愿意的,你生病了,所以害怕……”
“我要傅老师的承诺。”亭邈紧紧盯着他,似要看清楚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变换:“承诺我,永远都别伤害自己,宋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治疗。”
傅英眼里闪过一丝狰狞,但紧接着被压制,亭邈柔柔细细的软语让他趋于冷静。
亭邈没有催他回答,握着傅老师手,大拇指在傅老师的拇指上黏糊糊地蹭了蹭。
他什么都不怕,只是想让眼前人不要再受病痛的折磨。
傅英微微变了情,张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亭邈甜甜地笑起来,丝毫不惧傅英情的晦涩,翘着唇瓣,自言自语说:“我想让傅老师抱着我,带我去所有我没看过的风景,我还要傅老师陪我一起遛弯,遛狗,养小猫猫,一起打篮球,常常亲亲我,背着我……”
他自顾自说,傅英却好像没理解这话,脸色僵了僵,硬邦邦开口:“不养,不养猫。”
正畅享美好生活的亭邈怔了。
“为莫?”
“不准养猫。”傅英勾了勾他的手指,心狠狠一跳:“养猫很烦。”
亭邈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努努嘴:“不会啊,我觉得猫咪很可爱。”
傅英黑漆漆的眼眸一颤,滚烫的眸光定在亭邈努起的嘴唇上,心脏如擂鼓,固执地摇摇头:“不停地叫,到时候,你会跟它一起叫。”
他无法想象,房间里除了真猫的喵喵,还有亭邈在他耳边喵。
同样亭邈也不会知道,那日综艺他戴着猫耳朵喵喵的时候,自己是强忍了多久才没能着魔地咬住他的嘴唇。
“喵,喵~”亭邈学了几声,委屈得睫毛簌簌乱颤:“不可爱吗?”
病房外。
路从意味深长地看着方舟嵂,咧嘴笑:“我就说你别担心吧,你看他俩,都已经聊到以后养猫养狗的话题了。”
方舟嵂:“……”
路从脑袋一灵光:“你喜欢猫还是狗?”
“我喜欢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