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蜻蜓电池续航能力强,停了大部分功能,坚持到第二天确实也快坚持不住了。
第二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跟无人机从小一块儿长大,去哪儿都带上小蜻蜓,连上厕所都不放过,俨然把小蜻蜓当做了玩偶,来福一类的。
不,是当做了她。
“妈妈”是他给小蜻蜓取的名字,她已经知道了。
但她想不通,他是怎么认出小蜻蜓的,明明小蜻蜓现在的模样和苗条纤细的蜻蜓——也就是小蜻蜓1.0版本差得天南地北——
“你确定要这个模样?”老工程师从图纸中抬头,目光严肃,“这是猫吗?猫长着翅膀?这鬼样子到底对你有什么含义?”
“你管我!”她几乎是用吼去更正,那是一只猫头鹰,而不是什么“长翅膀的猫”!
她大概不知道,在一堆僵硬冰冷外形的无人机里,出现两只动物形状的,不把它们联系在一起,都难,尽管这两个动物一个是蜻蜓,一个是猫头鹰。
可是,那个时候,吕竹正为吕虹关他禁闭而离家出走,按道理,那段在外面吃风霜吃沙子的经历应该是不堪回首的,但他一见到小蜻蜓,就像见到老朋友,亲密得不得了,爱得不得了,还把那段经历的始作俑者——吕虹的称呼,第一时间赋予给了小蜻蜓。
说是贬低她,可那是一声声“妈妈”唤得,给人一种把她当明呼唤的错觉,引人颤抖,皮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或许对小孩子来说,家长都曾是他们的明吧。
吕虹发现自己又多愁善感起来,但耳边“啪喀”声令她立马清醒,并且从沙发上警觉坐起。
那是掰动无人机外壳的声音。
对了,他又没无人机的充电设备,怎么给小蜻蜓充电?
刚一想到这个问题,下一刻断电的蜂鸣声骤响,吕虹耳朵里就彻底安静了。
生无可恋的表情再次爬上她脸
他还是把小蜻蜓拆了。
吕竹并没有等来他的小女友。
电视画面中,担架承载着一具具看不出生命迹象的人体送进救护车,医护人员全穿着白色防护服,行迹匆匆,拒绝采访。
医院混乱的病床挤满走廊,镜头一闪而过,是偷拍。
新闻下方白字触目惊心:“未知致命病毒”“死亡”!
吕虹抬起头,外面走廊一片寂静,可以说前所未有的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半年来拯救病毒的阴影还未消散,新病毒又来了。
如今人们的生存环境总是要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灾难,只有富人才有机会住进铁一般的高塔,得以抵御变数。
是啊,早早地躲在安全地带,必须要噤声,这次都不会傻了,一旦知道你已经备好了阿特拉斯号,没登船的人会命都不要也要把你拉下来,碎尸万段。
吕竹的房间里,没有电视声,应该被他砸了,他可能正在一一修复那些破烂,或者说一边破坏,一边修复——这是他小时候被她关在家里,最常见的行为模式。
她甚至听到他拆床的动静,而医院对他容忍度佳,远远超过当时一分钱掰作两分花的作为家长的她,预计只要他不偷跑,医院能容忍他到拆房。
机械性行为,是化解困苦的有效渠道。他的本性,还是顺多于逆。
他应该还在想:他们一定很忙,再多等等吧,一定会把小叶子送来,他们答应过我。
吕虹反复观看那段医院的拍摄,再从网上对比照片,她的面色逐渐沉重,眼却聚焦发亮。
仿佛为了映证她的猜测,耳机里刘同贵推门而入。
“小竹,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暂时不能出去……她所在的医院高危警戒,所有人都进不去……”
吕虹就听见被复原的无人机里传出疑惑的声音:“你答应过我的。”
“你没试过,怎么就说不行?”
“要不,还是我去?”
听到他的天真与狡诈,吕虹都想替刘同贵骂——小垃圾,你算老几?答应过你就该做到?谁欠你吗?
却听高高在上的研究院未来院长愧疚地说:“我知道了,叔叔没有忘记承诺,会尽力把她带出来的。”
“再信你一次吧。”他悠悠地说,对眼前最杰出的研究专家做事能力表达了轻轻的质疑
吕虹真的怀疑,刘同贵是同性恋,他对吕竹的纵容到达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她知道他只是担起了家长的担子,抹不开面子丢下。
不像她,从前连对小男孩一个虚与委蛇的哄骗都懒得施予。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以她对刘同贵的了解,保险起见,她也该做一下准备,预防有人从吕竹的信任前线跌倒了,她可以补上。
她在手机上翻阅类似“如何开解失恋”的文章。
这一看,就看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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