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了什么东西?”
“别人送给你的礼物我发誓走到哪都把你带在身边,但这次没办法再带你走我是去逃命我没法生活在那里,去伪装,伪装不介意他们干的事你豁达!所以你能得到灵宠爱,但我不行我恨不得和他们同归于尽!”
“但我太软弱了,我不敢”
“那些人是你带进来的,我走时说的那句话,也是提醒他们不要忘恩负义不要像我,忘恩负义”
“好姑娘,你包袱背得太沉了,你要相信,做的事别人看不见,但举头叁尺有明,看得见。”
“想要明看见?”她突然昂起头,“那你得剖心。”
“你敢剖心吗?”
老工程师“嘶”地抽气,“既然是明,哪还用你多此一举,他连个人心还会看不透么?”
她喝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嘲讽。
不敢苟同?老工程师想问你年纪轻轻怎么知道,他只是打个比方,却跟他较真得像真见过一样。
卫星电话响了。
老式座机的铃声,老工程师特地调制的,此前也从未响过。
这姑娘真是个福星,一来,什么都启动了。
看着趴在折迭桌上的人想,他想。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儿?——哦,是她朋友——什么时间?——明天?这么急?好好,我转告她——”拿着大哥大转身,“哎哟,吓死我了!”
就见原本趴着的人端正坐桌边,眉头紧皱,眼惊诧,跟见了鬼一样,哪有半分醉意。
老工程师自认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也没多少年好活,在工厂的日子得过且过,也没想过在余下的人生里再经历太大变数。
更或者波澜壮阔。
但接到那个秘的电话后,他鬼使差地调了收音机的频率,铺天盖地的信息立即将他淹没,他用四十年技术人的本能,靠语言的相似度,搜寻到离他最近的电台信息——“重复!坐标e122°46′n27°03′,请求附近的幸存者前去支援——”
“坐标e122°46′n27°03′,请求附近的幸存者前去支援——”
他心动了。
老来信命数,浩若繁星的信息里,偏偏让他听到离工厂毗邻的天文台坐标,这不是不说是命中注定。
比电影院放映厅没大多少的天体演示馆,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数不清,可能叁百,可能四百,可能五百。
但在这个讲究“君臣佐使”的国度,有人仍用心地在最前端设了一排“领导席”,那人穿得像助理,正挨次为领导桌上的茶杯倒水,倒完之后他却落座在第一排。
“领导席”的配套桌椅后面,先是记者提问坐的椅子,再后面,就是小板凳,而凳子上,每一樽屁股都大得出,显然坐了小孩子的“听学凳”。
天体演示馆还在不断涌进来人,没凳子了,就豪爽地一屁股坐地上。
人虽多,场面却不失控,看得出今天前来的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你是怎么来的?”他们在讨论。
军队护送,坐潜艇到的附近海域,甚至是被空投,是他们今天聚集在此的主要方式
怎么看都不像需要支援的样子。
老工程师忍不住问他们今天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从他们口中,老工程师知道了本市的古塔公园,有一个巨人和一个人类,造了一处安全场所,供本市的幸存者避难。
今天可能是一场新闻发布会。
“一定是时间到了,半个月前八爪鱼就开始死的死,撤的撤,没人能解释得出原因,倒是巨人——第一入侵者,又出来了。”
“谁能想到,‘女主人’会主动提出会面。”
“可不嘛,接到消息之前,老师们还睡在公园外的睡袋里,‘女主人’就是不让他们踏进公园半步,老师们没被她玩死简直就是迹,据说这城市就死得只剩古塔公园周边了。”
“巨人有女的吗?”他问。
那些搞学术的年轻人回答他:“巨人只有男性性别。”
那他们所说的“女主人”,就不是巨人,而是在古塔公园和巨人合作的人类?还挺刁钻的,明明能和巨人沟通,却不允许其他人进去,就像公园是她家的一样。
老工程师忽然想到昨晚给他打电话的女人,声音脆卜卜的,说话开门见山,直接就说,喂,我找吕虹。整个儿就把老工程师当接线员了。
想到这里,他往四处看了圈,人山人海的,也不知道吕虹来没来。
虽然没说会不会来,但人今早就不见影了,昨晚接了电话,她就不对劲,让他别告诉任何人,她来过这里,说自己会离开一阵子,感觉是被追债的找上门了。
可惜了,这要真是一场发布会,年轻人不见识见识,有点浪费生命。
他回过,前面的人问他怎么来的。
“走路来的。”老工程师回答。
周围静默了会儿。
“挺幸运的,这个城市的平民死都差不多了吧?”有人悠悠叹气。
“你才死得差不多了。”老工程师没好气道。
那些人却不介意,话题又转开。
他们每个人面色都不太健康,但一致有默契地不提经历了什么,眼睛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极致的兴奋,仿佛抛开过去就要在下一秒迎接新生。
喧哗忽然低下来,就像烧开的水壶被揭了盖,取而代之的,是周围的天体演示投影墙,在无任何信号连接和投影设备启动的前提下,刷地空降一道人影。
好像故意和会场安排作对,成像面让现场每个人都能选择朝向四面墙中任何一面,致使第一排“领导席”白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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