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一名处于休假期的政府机要保镖,将叁个女人带入地下世界。
防空洞位于酒店附近的军事训练基地下方,专为政要提供庇护,面积巨大,建好之后从未启用,也并不为大多数人知道。
城市数个防空洞中的一个——
“人们有必要都躲起来吗?”
她是个很健美的女人,偌大的防空洞中,一周以来陆陆续续进来一些小团队,小家庭,她和她的男朋友李偲,俨然是这个地下世界的王后和国王。
唯一不太服从的,就是眼前这个曾是她室友的女人。
说曾经是,那是因为不管这次灾难能不能过去,她都会和李偲住一起,再也不回那间租屋,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人。
这个女人,从进来的第一天起,就说怕黑,不停往李偲身边挤靠,然后看见防空洞里物资丰富,光食品集装箱就堆满了一面墙,就白莲花地提议让更多无家可归的人进来避难。
有人逃难还带着化妆包吗?这位就是。
现在问出傻问题的,也是这位。
她默不作声打开另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在全世界传播,古老的钟楼,一条裂缝从墙顶裂到墙根,视频是钟楼维护人员冒死出来拍的,视频中断得很突然,显然拍摄者已出事。
这是那帮来客破坏的建筑之一,百年历史的钟楼在全世界目光中,变成随时崩塌的两半,来客毫无预兆地出现,毫无预兆地破坏,这一切都释放出了一种但凡智慧生物都看得懂的信号——来者不善。
另一侧,她的好友余溪,不留情地怼女人:“看懂了吗?谁还敢出去?你吗?”
小射手的话第二次成真。
几天后,政府成员忽然在网络上出现,宣布对城市采取网络管理,颁布数十条紧急规定,宣布全社会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说是备战状态,反而下达了命令,所有防空洞里的市民,不得动用里面储备粮,并且派出携枪警察专门看守。
防空洞里避难的人不得不学过街老鼠,每天窜出来自提食物。
“总共644。”
支付设备上,老板的脸通过视频面无表情地报数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老乡亲超市收银了。
吕虹将手机贴上支付码,付费成功,她推着一车的食物缓慢走出超市。
超出负重的食物和笨重的防护服让她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在喘气,但她还在时不时捡起地上零碎的食物,往身上能装的兜里塞。
如果可以,她想扯掉防护服,但如果这样做了,防空洞里的管理者会把她丢出去自生自灭。
现在防空洞里的管理,是“军事独裁”式管理。
军事是指李偲要求洞里的人遵守严格制度,那些制度不仅有城市管理条例,还有他从前在军队遵守的制度。
独裁就是他和吕虹的两个室友,形成的叁人管理小团队,说一不二,比如洞里的人必须轮流外出找食物,外出必须穿防护服,连一点餐饮上的喜好选择都不许有,丝毫没有弹性迂回可言。
地域封锁一天不解除,城市里的食物迟早不够人吃,每次出来要买的食物都在增多,而超市里的食物,只有减少并无增加,但747防空洞的管理团队并没有给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前天防空洞里一对情侣按捺不住,无视警卫队命令,收拾东西跑回家。
晚上人就回来了,只有男朋友回来,没见女朋友。
男的吓呆了,问了半天,才整理出一点眉目。
“她.....融化了.......我让她跑快一点,她不听!她不听!她硬要躺在草坪上!我怎么扯她都不起来!”男人越说越快,惊恐还在追逐着他。
阴影从树干后分裂出来,不知道已在那儿看了多久,只知道它走出来,让女人永远坐在草坪上,铸成了一堵雕塑。
外面的食物种类越来越少,口味单一化严重,但没人再愿意回家。
网上有一种声音,称象人为“巨婴终结者”,很快这个称呼就从网上消失了。
网警只会迟到,但不会开除。
政府就靠时不时地冒泡,提醒人们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虽然交通瘫痪,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爬墙的冲动。
吕虹是极少数包里带着电脑的“穴居人”,她还带了化妆包,以及其他各种各样东西,这些都装在出外勤常备的双背包里。
那天跑出出租屋时,她背着沉重的背包,速度拖了后腿,几次李偲都让她卸掉包里的东西,但她没听,还可怜巴巴地请求帮她背。
李偲接过包就扯开,拿出她的化妆包走到河边,背包倒扣,这钢铁直男把她包里倒了个精光,只留了化妆包给她。
不得不承认,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性别和智商上地地道道的羞辱。
然后她就开始质疑“队友”的智商,即便李偲当了管理团队首领后也没停止过。
不过她和别的刺头不一样,是理智型,“敢言不敢怒”类型。
偷跑回家的情侣出事,导致不少人抗拒轮次出去的购物任务,有些孤家寡人宁愿绝食也不出去,其中有个女孩当晚发起高烧。
李偲的女朋友,也就是她的室友小君,偷偷拿了“公共角”里的药去喂那女孩,还给了女孩面包,然后被心直口快的小射手发现,后者唤来了李偲,叁人起了争执。
看了半天热闹的她认为插进去的时候到了。
“君君,余溪,李偲,我觉得没必要为了食物吵,防空洞里储备粮那么多,足够现在的人吃个一年半载了。”
“储备粮不能动。”率先反驳她的是君君,姑娘个子不高,但身形敏捷,看她的眼隐含防备,“一旦出去,政府一定会追究动了储备粮的人,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以现在这种情况,可能短时间内是无法回到地面的。”她好心提醒,“做好长期生活在地下的准备,才是有备无患。”
“你对现在情况有什么建议?”李偲问她。
“我确实有几个想法,你们姑且听一听哦......”
小射手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她视而不见,“第一个,动员一切能行动的力量出去寻找食物,进行寒冬储备;第二个,对防空洞里的人进行分工,如果拒绝外出执行任务,可以用别的劳动替代;第叁个.......”
君君打断她,“我们相信政府,也相信很快就会出去,维持现状是效率最高的,请不要危言耸听。”
“你把粮食偷偷给不愿意去采购的人,对于其他服从安排出去采购的人来说,这种不公平行为才是打破现状。”
“她病了。”
不知何时,越来越多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她浑然不觉,像抓到了仇人把柄一样穷追不舍,特别是李偲还在看着她,她忍不住挺胸收腹,像发表演说般——
“生病不是理由,如果制定规定的人随时为了方便更改规定,那规定就不起作用,我记得咱们规定的,要是有人拒绝履行义务,就会被剥夺相应的权益,你让拒绝义务的人获取了权益,那么你是否应该为她承担义务呢?”
李偲说话了:“有道理,我记得明天刚好要排新一轮的外出轮值表了,不如现在就安排了。”
她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