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灯盏随着脚步声逐渐清晰而被一一点亮,谢言听到了门锁被旋开的声音。
“……纪先生?”
拄着手杖的男人微微颔首,缓步走近了她。
“谢小姐。”
手杖被放置一旁,纪黎挨着她坐下,形容枯槁的手几乎碰上了她。
他满面愁容。
“怎么了吗?纪先生。”
“我……”纪黎用了一种极悲伤的语气,又轻叹:“如果谢小姐拥有一个孩子,如果他屡次违背了你的意愿,乃至做出了许多错误之事,你会如何呢?”
谢言愣了愣。
思索片刻后缓缓:“请问错误的事是指什么呢?”
“几乎违背了所有他应该做的事情,做了一切本应该无意义的事情。”
“唔……比如说?”
“为了一个玩具,冲撞了他的父亲……”纪黎沉声,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谢小姐是s市人?”
“其实直接叫我谢言就好——不过我确实是,怎么了嘛?”
他又摇了摇头。
粗糙的手掌蹭上她的滑腻手背,冰凉的触感叫她不寒而栗,几乎想要抽出。
“谢……言。”那言字仿佛在口中绕转千回才缓缓吐出,纪黎轻笑,又道:“为什么会叫谢言呢?大恩不言谢?”
“咦?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借着思索挠头的动作,谢言将手抽了出来:“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原先不叫这个名字来着……害,这不重要。”
纪黎像是没有意识到她这番动作似的,猩红的双目紧紧锁着她,口中吐露出过于直白的话语:“美妙的嗓音,柔软的娇躯,不盈一握的……”
“请、请您自重!”谢言皱着眉头想要站起离开,却被那人看似无力的手拉回了床上,随后男人的重量倾上。
谢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挣扎也无济于事。
那人眼中有着对待宝物的狂热,有近乎不顾一切的疯狂。
这种眼她也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但区别是,纪黎的眼中没有任何一丝浅淡的爱意与欲念。
他的语调平稳依旧,缓慢,如同恶魔低语:“这姣美身躯,我十九年前便已得见了。你本该是我的所有物……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让你逃脱了啊……”
谢言愣怔。
反问。
“什么意思?”
“你本该是属于我的。”纪黎亲昵地抓住她的一缕发丝,眸中浮现出忧伤之感,又将指逐渐滑向她的细颈。
“我本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的未来,你的爱人,你那一身能力的去处……可那个男人、那个十几年来从未变过面容的男人……”他愤愤道,卡住谢言脖子的手不禁增了些力气。
谢言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本能地去阻止那人。
“现在你的父母死了……那个男人的记忆也不复存在,现在你的命、你的异能,都被我掌握手中……”
“我……父母……?”谢言艰难开口。
知晓她父母之事的人在少数,然而结合现状,她不得不做出猜测:“是……你杀的……?”
那人的笑容残忍而疯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那是给予他们应受的惩罚。”说着,他缓缓地俯下了身子,干裂的嘴唇贴在了谢言的耳际:“那么谢小姐,现在你是想要杀了我,还是被我杀掉呢?”
说着,收紧了自己的手。
极大的压迫感在一瞬间席卷而来,谢言艰难地喘息着,狼狈挣扎。
忽得她想起先前薛祁交与她的,声称要还给纪黎的那把手枪。
……不管是真是假,现在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呼吸被扼住,她颤抖着手从枕头下摸出了那把冰冷的枪,抵上了那人的太阳穴,慌乱摆弄时发现保险栓已被人贴心拉开。
那人温柔得好似能够包容一切的嗓音于脑海中回响,师者独有的絮絮语调,以及暖乎乎的手掌,将此交付。
食指扣上了扳机。
弹于其中不得不发。
天台上下着雨。
乔亦哲缩在屋檐底下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