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太看得起我了”
“”
“好的您稍等吧”
秘书受不了他这么快哭了似的盯着他,一个大男人跟带了深渊面具似的,秘书拿着手机走下车,从六点半到九点半,凭借和善面容以及亲切口吻外加演戏从周围街道搭讪,三个小时之后回到车内。
“听他们说是丧偶,是个单亲妈妈。”
“住安洋小区,快二十一岁啦。”
“收入小康,好几家眼红她们店。”
秘书没什么表情说着,别别扭扭坐在驾驶位紧绷住全身肌肉的男人从听到丧偶那一句开始才稍微缓和了气氛,他咳了声,确实感觉挺饿的,却还是忍着没吃饭,不放过一秒盯着人家的机会,就这么看着她一直到十点和一对中年夫妻交班后,骑着电瓶车带着小孩慢悠悠回小区了。
车停在小区大门外,他没往里走,当晚又去了店铺一趟,烧烤摊挺热闹,因为刚开业打折的缘故吸引了不少人,酒鬼也多,沿着街边摆开,很吵闹。他跟秘书坐在最边缘吃,拿啤酒的时候注意到店门口的招新公告,高大的男人愣了一下,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诚邀夜间烧烤摊男服务员一名,年龄18周岁~35周岁,能吃苦耐劳,身体强壮优先,就业时间晚8点~凌晨2点。包吃包住,月薪2800~3000,有额外提成以及节假补贴。”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他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每天半夜蹲在路边,都想着怎么去应聘。头两天何绅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怎么还不回总公司,明明还有别的事要做。裴寒皱着眉蹲在路边,好半会编了个理由,说这三年拼死拼活没放过假,他也是个人,会有累的时候。这时候身为兄弟,应该理解包容,顺带给他批个假。
何绅没说什么,也没多想,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期就把电话挂了,秘书临走前觉着裴二总有病,问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结果裴二总脑子真有病,车钥匙一扔,银行卡和手机都给他保管,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气势。
“带着这些身外之物离开老子,越远越好,走远点。”
“噢对了,准备一身烂一点的运动服给我。”
“我好难,我真的,我跟着你混我太难了。”秘书指着他,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按照人家的要求买了一身盗版运动服,开着车扬长而去。
他站在路边把衣服往电线杆子上来回蹭,蹭的到处都是灰,然后穿身上了,徘徊在店铺门周围地段四五天,也饿了四五天没吃饭。
他不敢迈出那一步,就像当初宅在家里养伤那段时间一样,脑子里想着吧,如果有一天她跟喜欢的人分手了,那他是不是有重新接近她的机会。可这会机会明明摆在面前,又始终都迈不出那一步。
裴二少饿着肚子的第四天依然也没敢去应聘,却正巧迎来了一个契机。有个挺胖的中年男人下午六点半带着孩子来接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就领着小女孩上车了。六一儿童节嘛,她去菜市买了猪蹄和鱼,回来时小孩不见跟店里那个男服务生大吵一架。
“强哥说你答应了的。”
“我答应什么了?他带妮妮去哪儿了?”
她急的团团转,店员也发觉事情不太对劲,知道自己闯了祸。她突然想起没强哥手机电话号,急的泪大颗大颗往下落,骑着电瓶车急冲冲回小区,裴寒穿着不合脚的拖鞋跟在不远处追,也不敢离近了,跟着她满大街的跑,最终她又接了个电话,急冲冲往高档酒楼骑过去。
秋安纯上楼后就扯着嗓子把张志强狗血淋头骂了一顿,平时说话轻言轻语,张志强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她不愿意去他家,张志强就在酒楼定了个位置,怕她不来,先斩后奏了。结果把人家急的这会不停掉泪。
妮妮吓得不敢吃饭,就听妈妈情绪有点崩溃在那边说她不乖了。之前说了的不许上陌生人的车,为啥高高兴兴就被人家领去酒楼吃饭,小胖墩也吓得不敢说话,妮妮握着筷子,碗里还有两块肉,嘴边粘着米饭,有些犹犹豫豫的看向张志强,然后又一脸害怕的看看妈妈。
“想想跟爸爸一起”
妮妮说完,泪大颗大颗往外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哭着说想要爸爸,可妮妮没爸爸。
秋安纯坐在座位上,突然有点手足无措。张志强在旁边摇头,劝了几句。
“纯儿,你坚强,你是个好母亲,但妮妮还是个孩子,她没你想的那么坚强。”
“我,我这也是好意,我又不是坏人,你也没必要这么抗拒我。”
“哎哎是我的错,我不该擅自把她带出来吃饭。”
张志强说完,牵着小胖墩下楼了。
躲在很远人行道的裴二少揣着手,有点好怎么她没下来,结果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快一个小时,俩娘母红着眼吃饱了才下来,电瓶车电都没了,也不知俩娘母在上面说了什么,人家是释怀了,跟妮妮打包票,说把房子装修好了之后就会有两个爸爸过来一起住,妮妮高兴,牵着妈妈的衣服一角,俩娘母推着车慢悠悠回到店铺。
那时候正好十点,她打算充会电再把孩子抱回去睡,小孩哭了一阵就想睡觉,睡在店铺里的软沙发上,她坐在外面等电瓶车充电时,一伙撒酒疯的常客来了。
“哟,新店员?”
“长得不错。”
都是一群街溜子,前几天就找过艾叔他们麻烦,非得多打折还得削掉一个零头才肯付款,艾叔他们没把这事儿跟小老板娘说,今天特殊情况才待到十点过,那伙人一来,艾叔急急忙忙把她往店铺里推,为首的那个男人耍流氓,就觉着这小个子女人摸起手感极好,那胳膊肉嘟嘟又滑溜溜,想多模两下。
秋安纯躲在艾叔后面,情况一时之间有些复杂,那几个人问了句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躲后边去了,不大大方方出来接客干嘛,看不起他们吗?借着喝过一轮的酒疯,艾叔他们刚穿好的几篮肉串被掀翻在地,一帮男人把艾叔推地上,抓小鸡一样把惊慌乱叫的秋安纯抓到面前,却在下一秒,被人迎面重击了一拳。
那男人穿着拖鞋和运动服,饿了四五天肚子,跟几个要饭的挤在桥洞下睡,天还没亮就守在小区大门外看她领着孩子出来。
跟了四五天,她浑然不觉。在这一刻从黑夜里跳出,带着没洗澡的浓烈臭味。
“别怕!我来了!”
然后就是一个凶猛的拳头对着她身后的人重击而去,下一秒翻身把她护在身下,秋安纯瞳孔地震,梗了一口气堵在喉咙。
“你你不是死了吗”
“没你那点力道还杀不死我。”
她头顶上,传来一声回复,嗓音低沉,离她很近,怕她不放心似的,牵着手又摸到熟悉的胸膛上,扑通扑通,每一下的跳动都异常炽烈。
“对不起我我这就走。”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他把她刺的这一刀描绘的如此轻描淡写,就像她随意在胸口画了一笔似的,不痛不痒吧,可又勾的人心慌荡漾。
当时场面特别热闹,那老大被这要饭的打了一拳,惹得几个男人都凶恶煞的拿起周遭一切东西砸过去,座椅板凳或是菜筐,还有桌上摆着的汽水玻璃瓶。
秋安纯脑子一片乱如麻,她短暂的想了一下,她其实根本就不敢面对他还活着的事实。
巫马玖没说他活着,青佑与万震一绝口不提,她基本已经坐实了自己杀过人的事实,饱受心灵谴责三年之久,后来才渐渐故意淡忘,然后这个男人跟没事人一样跳出来,摸着她的手移动到胸口上,不痛不痒挠挠,说她力气小,杀不死人。
你在安慰什么呢,你在安慰我吗。
她整个人一抖,表情不自在极了,秋安纯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后向上看,迎接她的居然是混淆着两滴泪的血。
裴寒连吭一声都没,把人护在身下,那些个座椅板凳铺天盖地砸过去,他居然还有情绪搁那哭。血跟着泪滑落至下巴,一滴滴落在她昂着头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感觉。
要不是妮妮突然的喊了声妈妈,秋安纯根本缓不过来,她吼了一声,让艾叔把卷帘门赶紧拉上,艾叔艾姨他们着急的把卷帘门放下来保护孩子,就在即将关闭时,她被裴寒一个转身给推进去了。
卷帘门轰隆隆一关,艾叔抖着手慌张报警,她瘫坐在地,听着外面打架斗殴发出来的声音,整个门都在晃动,十分钟后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了,那帮子人骂了几句,骂他是个不要命的怪物,连鞋都没穿赶在警察来之前跑路。
直到外面警车来了之后,他们才把门拉上去。警察分了一波人去抓逃逸者,留下几个做笔录,十点过快十一点了,周围人都在围观,秋安纯盯着他看,他就站在门边,连旁边的板凳都没坐,就站在那,对她咧嘴呵呵笑了一下。
妮妮并不清楚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处理完毕后,她骑着电瓶车载妮妮回家,妮妮紧紧搂住妈妈脖颈,看着后面满头是血的怪物一路小跑追着她们。
“妈妈鬼”
秋安纯连头都不敢回,小电瓶车开到最快,通过后视镜,妮妮说的鬼像双腿装了滑轮似的一直追到他们小区里,楼道昏暗,她紧脏兮兮抱着妮妮上楼,背后两三米左右距离,她跨一个阶梯他跨三个,看着她抖着手摸钥匙开门,男人头上血都凝固住干涸了,根树根似的蜿蜒扭曲在额头脸颊,他嘿嘿笑了声,看着她进门,大门啪的一关,楼道里灯亮了亮。
十分钟后,妮妮早已熟睡,秋安纯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站在门口,透过猫眼看不到任何人,她以为人走了,把门开了一个缝隙,没推开,一条腿挡着了,小一号的拖鞋穿在脚上有些滑稽,他就靠在她门边。
“我我守一会你。”
“还有还有这个你落下—”
他话没说完,门啪的一关,避之不及,唯恐自己受到伤害。
然后是漫漫长夜,一个瘫坐在楼道里,一个在床上彻夜难眠,她早上抱着妮妮去上幼儿园,他居然还在楼道里卷缩着睡大觉。秋安纯用脚踢了踢他,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不走,男人慢慢转醒成后龇牙咧嘴扭着身上骨骼,偏偏倒倒站起来,唇色泛白起皮,眼尾青紫红肿,喉咙里还夹着一口血痰,他说我想守一会你,守着守着不小心睡着了。
“对不起我我这就走。”
秋安纯抱着妮妮,妮妮扎两个小揪揪,看着鬼叔叔往楼下走,刚走两步台阶,整个人前倾摔下楼,滚的天翻地覆,他疼得吸了口气,肩膀旧伤血往外溢,有点吓人。
妮妮小声在妈妈耳边问。
“这个鬼叔叔为啥总对咱们笑,他他不疼吗。”
那天妮妮是被张志强连着小胖墩一起送的幼儿园,妈妈把她送到小区大门口,转身折返回去。
楼道里的男人好不容易站起来,就听着女人说要打电话送他去医院,他不去,摇摇头要走,秋安纯拿着手机,看他的膝盖也是青紫一片。
后来,她给他圈了一小块地方,就圈在客厅角落,用妮妮的水彩笔在地上画了个圆圈,中间坐着裴寒,有点不大自在。
这是女人给他弄得结界,就像孙悟空嘱咐唐三藏一样。
“你,你就在这里面呆着,不能出来,你要你要敢出来,我就报警!”
她扭着脖子,穿着毛绒拖鞋,尽量让自己看起特别有震慑力,结果那男人特别听话的猛点头,坐在她圈好的结界里,拖鞋规规矩矩摆在旁边,盘腿坐着,等她在房间里倒腾了半天,整出了个药箱子。
那是前年因为特殊原因,万震一开车把手给弄伤了后有短暂一个月住她这留下的药箱,结果派上用场。
“你自己脱衣服,脱了放放旁边。”
她抱着药箱子,特别警惕,就像炸毛的猫一般,深怕他做出特别过分的举动。坐在圈里的男人猛点头,自个儿把上衣脱了,叠的方方正正小心翼翼放在圈外,让他转身就转身,抬胳膊就抬胳膊,秋安纯拿着酒精碘伏给他上药清理伤口,特别严重的部位贴了好多片跌打损伤正骨贴,她在楼下借了个理发的推推刀回家,把他伤口额头上方的一点头发推掉,接着上药缠了几圈纱布,他都听话。就是身上那股子味特别难闻,秋安纯有点犹豫,问了他几句实际情况。
男人声听起不知为何特别脆弱,埋着头小声说了句。
“我跟我哥决裂了”
“各种原因吧我”
他说着说着,垂着肩膀特别丧气。秋安纯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听了裴寒云里雾里说了十多分钟,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跟他哥搞决裂,然后断了他所有资金链,加上创业失败啊扒拉扒拉一大堆,然后就折腾成了这样。男人顺便提了两嘴,说昨天正巧看着她被欺负,想都没想就窜出去了,很不好意吓着她,他又道了歉。
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居然会道歉
秋安纯摇摇头,憋着气儿猛然打断了他的话。
“那那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阿南文化宫198号旁边”
他点点头,接着穿上自个儿的拖鞋,带着脏兮兮的衣服外套,一瘸一拐相当乖顺的跟秋安纯下楼了。
他几乎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这让秋安纯稍微放松了些警惕,裴寒临走前把兜里的发带拿出来还给她,说昨晚就想还给她的,可她一直关着门。秋安纯皱着眉,把发带放玄关处,吆喝人似的把人往楼下赶。
她骑着自己的小电瓶车,还不让他摸她腰,必须得反着坐。一米九的大个子就跟小孩似的背对背坐在电瓶车后座,长腿卷缩弓着,规规矩矩被她载着送回家。
“谢谢你,我家到了。”
秋安纯骑着电瓶车在岸上,旁边就是安江桥,看着男人一瘸一拐下楼梯转身往桥洞下走的背影,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南文化宫,说的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住址听起正儿八经,可文化宫198号的“旁边”居然是桥洞她也是没想到的。
女人如鲠在喉,下了车跟着他还没凉的脚步一层一层往下走,歪着脑袋偷偷看,就看他搁那跟两个老汉抢报纸,仗着自己年轻力气大把人家盖身上的报纸抢了,还抢了人家半个馒头,找了个吹不到风的地方蹲着,报纸一盖,一口把人家馒头吃的干干净净渣都不留。
“”
“你就是太软弱了,又喜欢挑软柿子捏。”
po18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