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笑起来,岳嵩文再问:“你是心里觉得我很恶心?”
我还是哈哈地笑。岳嵩文又摸我的脸,这次却没再打,而只是揉着玩儿,我也摸老岳,把他的鸟甩来甩去,老岳的东西睡得很沉,我心说:你也不中用了吧,还能风流多久?把它扶正了冲着天花板,扶着扶着就用不上力了,岳嵩文靠在枕头上,沉默地注视着他自己硬起来,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看我,我说:“今晚回家睡吗?”岳嵩文点头,“好。”我说:“你要睡沙发。”岳嵩文问:“为什么?”我说:“因为你惹我生气了。”岳嵩文问:“哪件事?”我说:“你让我吃勺子的事!”岳嵩文说:”奥,好吧。”态度模棱两可,既不反驳我也不赞同我,但是有一份可怜的顺从的睡沙发的准备。我对他讲:“你以后不能随便打我,我让你打你再打,懂么?”岳嵩文摇头,他已经开始笑了,觉得很好玩,我说:“你现在跟我讲话讲得少了。”岳嵩文说:“多说是错。”我说:“我让你错。”
岳嵩文说:“那你给我舔一下吧。”我把耳朵凑过去:“啊,什么?”岳嵩文捏着我的后颈,把我按到底下去,我捧着老岳的东西,上下握住,当电话机贴在脸侧:“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岳嵩文真真正正地笑了,他是真的觉得很好玩,很有意思,他说:“快点吧。”他说话时柔顺遮盖眉眼的发丝,和善的询问式的言语,真正感动了我。
第二天,岳嵩文说:中午下了课别走,等他一块去吃饭,有人请。我说:不去,岳嵩文说:“不是那种场合。”我说:“也不去。”岳嵩文说:听话。他的声音轻轻,接续昨晚的一切柔情,我说:那行吧。
我等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园,蚊子已经活起来了,从裤脚起亲吻我。我愤恨地殴打回去,正酣战,岳嵩文过来了,跟我招手,我跑进他的车里,他说:“是金培元请客。”“请客干吗?”“他愿意请,管他呢。”我说:“有道理,白吃一顿呗。”看老岳脸色很平静,也不像有什么暗潮汹涌。现在我规定自己做个简单人,比如做爱的时候我只贡献一个逼,吃饭的时候我也只调度一张嘴,脑力活动是极高难度且代价颇高的,一般情况我都不派它上场。到了饭店,推开包厢门,金培元在,小李秘书也在。
说岳嵩文恶心,他还不信,上赶着证明自己。岳嵩文进了包厢后就改了一副面孔,连我都不搭理,逼王争霸赛数界冠军蝉联者,我只带了一张嘴,全场只有小李秘书比较忙碌,他一会招人点菜,一会替我们加水,跑上跑下,还要当金培元讲话的捧哏,其实金培元也在拿他取乐,说了好几个给他难堪的笑话,他都爽快地接过去答应了。我就管吃菜。我知道李秘书是去年年底才调到这里的,对新领导都比较小心,他跟金培元也认识一些,没办法,耳朵总呆在头上,不是长在脚底,没法不用。小李秘书一直避免看我,只吃完饭,问岳嵩文怎么来的,用不用他送一下,几秒钟了岳嵩文没抬头,我说:“不用,我们开着车来的。”
这一句话里我看到了小李秘书,他有一张充满尊严却自然谄媚得低伏的脸,发现这点,我立马我此次对他的体察而感到惭愧,我站在哪里说他?说他的工作,说他的谋生,还是说他这个人的地位,我那样看,从上往下的,我凭什么这样?不过,一眼就看清楚了,像才把窗户擦明白,李秘书像老岳的只有一点点眉眼的轮廓,清瘦的体态,他的眼角是内眦的,显得有一些浑浊,并且瞳孔很小,显得很奸;他微笑的时候牙齿露出来,两副淡黄色挨挤的小牌,像鱼的,他抽烟,看电影间也要出去抽上一次,然后再钻回来;他眉毛到后面很淡,淡得看不见,显得前面局促的浓;鼻梁也不是那么高,鼻头是圆的,停着两粒十分明显的毛孔。怎么会这样呢?我没有感觉幻灭,因为我对他没有幻想,只是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岳嵩文的大哥用使唤李秘书来嘲弄岳嵩文,而岳嵩文为了我把小李秘书当他的替代而伤了自尊心?原来是这个东西?岳嵩文还是爱自己,也真生气了,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自己尊严被挑衅了?我再次有种不可置信的荒唐。
岳嵩文开车回家,我一直看着窗外,岳嵩文说:“不高兴了?”我说:“哪有?”岳嵩文很有把握地说:“都写在脸上了。”我转过头来,看他一派尊贵的姿容,他这种人也要跟小李秘书那样的人见识?我问他:“你是拿我出气吧?”岳嵩文说:“出什么气?”我说:“你的心眼儿太小了,比针还小。”岳嵩文停了车,说:“在你身上才窄。”我被这异的话惊笑了。岳嵩文侧过脸来,看着我的笑,在没有光亮的车里他的眼晦暗得可怖。他看不上小李秘书,我又比小李秘书高到哪去?岳嵩文让我看李秘书在他们那算个什么玩意儿,但我却想着我自己,我算什么玩意,他们看那样的人都贱,李秘书也是念好学校,中产家庭,他看不上那样,又看得起我?人不是让他们那样糟蹋的。
那天,岳嵩文说,他在是因为广州遇到过我,所以后来才认得我,我当时立马高兴地跟他对了两句,宾主尽欢式的聊天,聊天里我不作声张地用力观察他,尽可能地看他的样貌,看他身上穿得衣服,看他的手指,想要再次审度这一切。他说遇见过我,所以认得我、记得我,所以我对他来说不同,所以他没有把我用作妓女?那样的事,他也有的解释,说:是“没遇到过”,所以拿捏不准,做得过分,也讲得通。
只是因为这些,他就爱我?还是因为有了这些,他才打算爱我?太缺乏因果,老岳好像一个不屑于书写爱情的小说家,陈列一些事件出来,然后告诉读者:他是爱她的。并且强制阅读到此处的人在下一章开启前立马接受这个设定,不然就没得进行。但间隙里我又有点同情,好像他的爱就是这样,必须得如此,他知道的只有这些,能想到的也就是这点。
经验来看,我总爱在心里为男人说好话,这样有何利我的好处?却还要不断地说,不断地,去爱一个美型后的人物。到底是在为他开脱,还是为自己开脱?现在好了,我真能幸福了,为何?不用我自己找根据,有人递了一条好的给我。
我发现男女的差异。对于关系的开始,女人追溯爱情总是从相识开始,男人看爱情是从他们的“准许”开始。我敢说老岳已然忘记了先前的一切,至少是我不断在意的一切。网上那么多人成天地说男女关系,从古到今也提了那么多,也是男人说一套,女人说一套,泾渭分明着。女人老觉得自己特殊,男人都一个样子;其实男人看女人也一样片面,觉得是类型化的东西。
这些杂乱的思想对当时的我毫无益处,只是进行了一些逃避的游思。暂停后,我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所以才留下一那么一滴生挤出来陪衬气氛的眼泪,老岳来握住了我的手。握手,比拥抱有力,像联盟:一种共识的达成,也是一种准许。
就是那天,岳嵩文才“准许”了我,他也是那样,把我类型化着,想得我的容许总是被感动得出。我流眼泪后他也像给当天的教学日志描完缩略的句点,他准许我爱他了——原来竟是也必得是不准的。那颗梦幻的钻只竟只作个粗粝的引,这段日子里,我不断地回想、理解,实则到今天为止,我才终于感觉自己的爱情是真正地结束了。尽管那只是老岳多数小技巧里较精巧的一环,但因为它的历史性,让我一下子博古通今,彻底地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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