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09年的3月27号。”
“距离荆棘成立有六年了……前段时间乐队出了点事,不算好事,我也上网,有人说这个没什么,觉得酷。有人说我们就是一群傻逼,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要插一脚。我先说了哈,我们一点都不酷,今天来看演出的朋友们,这个东西不要学,最好一辈子都别上手。当然傻逼这个我们也不认,起码我和海声还是正常的,至于他,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胖子骂骂咧咧半天也没讲到什么重点,说着还撞了撞丁霎胳膊,他插科打诨也没能把气氛活跃起来,沉闷依旧。
“说了这么多,今天这个演出的重点就是,荆棘从今天开始宣布解散,哪天有机会了,我们江湖再聚。”
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样,话说完,胖子整个人都不行了,要靠海声撑着才站的稳。
嘴里一个劲的说自己喝多了,没事。
台下的喧闹和嘈杂像一出默片,春眠什么都听不到,眼睛停在丁霎身上,一动不动的。
见他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整个人都卸了力道,有些垂头丧气的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手里那把铜铃被他放在舞台中间,然后挺直了身体,对着台下弯着腰鞠躬。
春眠难受,胸口闷闷的。看着他转过身,走进黑色幕布里,梦突然就醒了,眼泪掉的莫名其妙。
也有不少人流泪,春眠在里面一点都不会显得突兀。
她愣愣的,眼睛瞪得很大。
看着视线里擦眼泪的大男生,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起来。
人散得很快,她还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挡着过道被挤来挤去,周言几个人护着她,也不催促,由着她的迷糊性子来。
春眠看着舞台中间那个铜铃,孤零零的躺在光下,被抛弃得莫名其妙。
突然就想起第一次看丁霎唱歌,他站在话筒面前,手里转着铜铃,声音扯开一道弧度,渺远又辽阔,像个沧桑的流浪汉嘴里唱着艳情的歌词。
那双眼睛轻飘飘的往她身上落,笑的有些放肆,浪荡游离,歌一结束又恢复了那副模样,把眼镜戴回去,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冲着她笑。
春眠兀自红了脸,耳尖也染上一层薄红,整个人都滚烫不已。
心啊,被拨动着转了个大圈,回到原地,隐隐约约的颤抖。
这种人春眠没见过的,新鲜。
她有些不合时宜的往舞台方向走,和那些向出口方向的人相逆,今天晚上看演出的人有喜欢荆棘的有来看热闹的也有落井下石的。
温吞的踱步,一直往台前走,看着那个铜铃春眠眼睛眨了眨,纤长的睫毛被光打着泛出点柔光。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大喜大悲,指尖却在颤抖,往那个铜铃触。
落在冷冰冰的玩意上,那股寒意像是要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
春眠拿走了丁霎的铜铃,在心底和他说了再见。
她说她要和他分手,说不喜欢他了,说好聚好散,说她讨厌他。
什么都说完了。
每天深夜都会响的电话里传出的一句句呢喃都像冰刃一样刺得人心尖疼。
春眠没想过自己嘴上功夫这么厉害,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以前她觉得自己面面俱到,唯一一个遗憾就是没有在一个恰当的时间说出一句合适的我爱你。
她冲丁霎笑的时候,是在说我爱你。她亲吻他的时候,是在说我爱你,她抱着他的时候,也是在说我爱你。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觉得春眠不爱他了就是一种最恐怖的凌迟,又怎么会把这个和爱搭边。
那天过后春眠再也没有在人前落过泪。
……
丁霎像是一个陨落的存在,荆棘解散的事情闹得很大。
那个拍荆棘纪录片的导演跟着一个变性人游了大半个中国,拍出来的纪录片上了国外的电影展。
一炮而红。
过去的作品也被翻了出来,所有看过的人都是一片唏嘘。
前段时间有人采访他,问到怎么看待荆棘主唱吸毒导致乐队解散这件事。
春眠听到他掷地有声的一句回怼。
“关你屁事。”
她觉得痛快,当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