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什么妃子?”张显瑜冷冷道。“嘴巴好好说话。”
李钦也不恼:“那叫你什么?显瑜?莹璧?张姑娘?”
张显瑜走了两步,又道:“你只当作没看到我,成不成?”
李钦径直走了。
是夜丰州丞司大庆,伴着秋高气爽,灯楼辉映好似不夜之城,天上人间焕然一般。拓跋夫妇宴酣,久久才发现辛老师不见了。拓跋夫人松了一口气:“幸亏今夜王爷不问话……乌兰王一直席上喝闷酒,也不见做什么诗词歌赋嘛。”
拓跋员外郎却惴惴:“乌兰王在丰州逗留叁四日呢,说不好……”
二人遍寻不见辛老师,只当她已先回家,便到半夜也回家去了。不料翌日才一早转醒,小启之便来哭哭啼啼地寻到父母床沿上:“辛老师来信辞工了!”
拓跋夫人:“什么?”
拓跋老爷一拍脑袋,吩咐身边人道:“马上去寻她,好言好语劝回来,劝不动就绑!”
“老爷?”夫人吃了一惊。
“王爷那里有什么闪失,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数十家人顷刻派了去城南村郭,于那平头民宅里搜着。到了辛老师报上来的住处,却只见空空如也,连被褥、杯盘都不见。众人俱惊:“怎毫无人气?”萧索如坟茔一般。
秋风也带着萧索的味道,在村屋顶上呼啸而过,尘埃飞扬,一时间满眼漫黄。傲霜客道是我花开后百花杀——此风中却是万花馥郁皆尽抹。有的花朵却不陪着寒意缠斗,披着披帛、只露出一双眸子,骑着小驴子慢慢往城外去。
城门处有买馕饼的。她停了驴子要买。卖饼的大娘见伸过来一只秀气的手,又抬眼看了看那披帛下明澈的眼眸,忍不住问:“娘子是要出城?莫去、莫去!”
张显瑜问:“怎么了?”
“今日怕是要刮大风沙,午后就要闭城门了!再说了……”大娘叹息一声,“今年丰州城也不是好年景,城外好些贼盗。”
“不怕。”张显瑜收过饼,仍赶着小驴出城门去了。
才走了没几步,听得身后一阵吵嚷:“听说贼盗要趁着风沙作乱?这乌兰王也在呢,怎么那么大胆子?”
“就是在此时要干一票大的!乌兰多么富庶!”
张显瑜放缓了步子,仔细地在思索着。然而远处青穹朗朗,湛蓝仍压着卷卷黄沙。再走一百里就是白塔县,如今赶一赶倒也来得及。
丰州王府中又是另一番光景。“王爷若有了什么想法,也不妨与下官一说。”李钦放下手中图册,道。
“丰州民风虽彪悍,但是也不乏婉柔之处。如此行查处之重典,怕是……”丰州王沉吟。
“这是壮士断臂之想。”李钦道。“乌兰王殿下,一查走私之事,如今也是斩断了半壁乌兰城的财源了。”
“丰州怎么比得乌兰?”丰州王叹息。
“一切在王爷一念。”李钦悄声道,然后退了出去。才出了房,便有宫人来报:“乌兰王今日私服出游,说是……”
“不见了?”李钦冷汗直流。
小毛驴在官道上缓缓走着。显然受风沙以及匪风之影响,路上人烟稀少,渐渐无了。张显瑜便不想再冒进,停了脚步将小驴栓在路边,等有人了再一道走。不料路前方如有动地鼙鼓一般,好些人马奔跑而来。掠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看清楚了,是一群灰衣大汉,极具江湖气。忽而一个大汉折将回来:“这人忒怪。”
张显瑜暗叫不好,忙解开小驴要跨上去;却已是晚了,被那大汉一手拎到马上,一手将那披帛扬了。大汉几番打量,放声大笑:“我还说这路上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蒙了一身披帛猫着,竟是个美貌女儿!”
“怕是哪家跑了的女奴!你好生受用!”其他人都哈哈笑起来。那大汉便将张显瑜打横扛在马背上,仍往丰州城狂奔而去。
张显瑜一路被颠得天旋地转直想呕吐,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可算停了下来。
那大汉也同他人哄笑着,将她从马背上捉了下来,扛到个什么地方去一扔。锒铛一声,门锁起来了。张显瑜从没被如此粗莽对待过,顿时五脏翻滚四肢俱散了一般。
“我贴身衣服里有药。”身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张显瑜滚了两下,醒转过来,缓缓道:“这是哪儿?”
“怕是土匪窝。我们都被捉了。”那男子淡定地说。
张显瑜这才忍着痛四处打量,果然见一个五花大捆的素衣男子在那坐着,一双眼睛古井无波。身后还有数人,都有悲苦之情。她认得后面那些都是城中有些资产的,眼前此人更是认得了,许久之前,他在她跟前献艺,她还想着将倾城之宝榍石头面随手打发给他。
孙翘道:“你若还肚子痛,在我衣服里拿药来,保命的。”
张显瑜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她的美貌应该在出逃的岁月里磨掉了七八成。这些强行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雀斑,应该也能骗过一些人了。
张显瑜爬过去,先去看他被绑的情形。孙翘却仍道:“不要紧。你先找药。”
张显瑜看了他一眼,伸手去他胸膛里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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