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有人说李钦和陈苍野正在较劲儿,互相不肯认输。然而,从榜单来看,陈苍野确实是每一次都落败于李钦。
“你说这李钦和陈苍野是怎么回事?”百里胡杨皱着眉,拿着两份策论的卷子。“这次题目是‘论中庸’,我看这二人,确是一点儿不中庸哪。”全馆仅两人获评优良,翰林院批曰:“高下难分,上乘文笔。”
馆长道:“两人都是不世出的英杰,这样比试,也是好的。蜜儿,你说如何?”
宁蕴正在给百里胡杨磨墨,闻言,也点头:“如此一来,陈小世子自然也知道山外有山了。”
馆长百里云抚须道:“这样一来,也不怕陈小世子不安分了。蜜儿,你也可松一口气了。”
宁蕴闻言,也稍稍松弛了下来。
百里胡杨停下了手笔,转头看了看宁蕴,又看了看他爹,道:“父亲,前日朵朵来人说,莱王府有个宴会,须请个少年女眷去陪同,咱们家里又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不若就让蜜儿去?”
宁蕴闻言,忙道:“此事朵朵也和我说过,不行。”她到底是藏匿的罪臣之女。
百里云想了想,道:“蜜儿去倒也无妨,毕竟对外面说蜜儿与宁二太太都是苏州来的。户籍上,也早已无可挑剔的瑕疵。”
宁蕴还是嘀咕:那这陈苍野又是怎么知道的?
百里胡杨转向宁蕴道:“蜜儿,那么劳你进府一趟。”又笑道:“王府虽然规矩多,但是想必也十分好玩儿。有些规矩,你听朵朵的便是了”
宁蕴自然答应着。
下一门课是丹青,画师着题“荷塘新翠”,宁蕴少不得和几个婢子去采了各色莲花、莲蓬之类的放在荷塘边上的亭子里,为学生们的风雅做点缀。到了七月,荷花香气夹着热浪袭人。宁蕴忙了半天,也悄悄儿站在树荫下喝着荷叶解暑汤。
“宁姑娘这扇子,十分有趣。”耳畔传来的倒是陈满的声音。她来拿新鲜的莲蓬,看着宁蕴热的红彤彤的脸庞在折扇下掩映,不由得笑起来。
“哪儿有趣?”宁蕴仔细看了看扇子,“二小姐,这是关子敬老师给我题的字,十分飘逸大方。”宁蕴疑是这字不能入靖远公二小姐法眼,辩解起来。
“这坠子,可是石榴石?”陈芒野见识广阔,“攒成小葡萄的模样,顶上还缀着细致的金叶子,像是回鹘的手艺?”
宁蕴笑着点头:“是的,二小姐见多识广,奴家佩服。”
陈满摆摆手,捧着几把莲蓬,道:“石榴石美轮美奂,但是,宁姑娘兰心蕙质,自然是这小石子也配不上的。可惜呀,上次我那一把小扇子,可是上佳的紫檀,如此良材配宁姑娘才是合适呢。”
宁蕴想起爱扇被陈子鹤那厮夺走的悲惨遭遇,又想到在校场得空便被他掳去压榨的淫靡遭遇,又是不忿又是怦怦心跳。
陈满见她说不出话来,在日阳下晒得小脸通红,不由得道:“宁姑娘,你可有了喜欢的人不曾?”
宁蕴吓得不轻:“啥……没有。”
陈满满意地点头:“我也认得几个才俊,届时,不若为姑娘引见一下?”
宁蕴闻言,一瞬间心里就倒了几个来回,道:“那么谢谢二小姐。”
这话够暧昧了,留足了想象空间给陈满。说不准还真能通过陈二小姐捞到一个好丈夫——当然得先摆平陈满她弟弟。
远远地看了陈苍野一眼,那人正在柳树下认真作画着。
宁蕴喝完一碗汤,宁蕴又剥了一些莲子,也渐渐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童英走过来,从她手帕里拿了几颗鲜鲜嫩嫩的莲子,道:“这个李大小姐,确是和陈世子较劲儿起来了呢!陈世子画了采莲女,她便画了饮马荷塘的图景——分明是‘紫骝嘶入落花去’,非要压陈世子一头。”
若耶溪畔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
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
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
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呀,这还分明强说陈苍野暗恋她呢。宁蕴和童英相视一笑,哭笑不得。
丹青都在太阳底下晒去了水汽,宁蕴捧着一笼画作,领着学生们回到了馆里。画师对着李钦和陈苍野的画儿都啧啧赞叹:“陈李二位画作都是上上选。陛下近期新喜碧荷,二位此画,某也将呈给陛下品鉴。”这李钦和陈苍野倒是般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