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蹲下触摸暗红色的砂砾,几乎没有实感,在身后也没有留下什么脚印,脑海中逐渐浮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确实是以前的事情了。
——有琥珀色眼睛和深灰色头发的魔女,有白发银眼的无名者,有翱翔在史诗和传说中的死亡之翼,也有寂寂无闻的图书管理员和星界旅行者,明明那时的魔力还远没有现在这样充沛,但蔷薇学院中的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米奈甚至有一种错觉,在蔷薇学院被拆解成星相、水相、风象等一系列的学院之后,在教廷驱逐了深渊之后,在巨龙回归原始之地后,魔法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退。
哪怕它的力量日益强大。
“龙的叁角,力的四柱。”
漆黑如墨,洁白如雪,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混合成斑驳的灰色,他单手触地,魔法阵层层迭迭,彼此咬合,散发着璀璨的魔力,映着如出一辙的清透琥珀色瞳仁,依稀可见魔女的影子。
以他为起始点,金色的光辉冲破赤色迷雾,延伸到目不可及的远方。
齿轮转动,时钟滴答作响,以法阵为引导,魔力倾泻而下,遮天蔽日,正如米奈所预料的那样,高大的树林化为齑粉,橘红色的天空被撕裂,落下同样色彩的沙子,然后和地面一起变得稀薄,可见下面碎裂的砖石和断壁残垣——那是真正的现实。
既然这里是因为魔力扭曲而出现的终结可能,那只要用同样的力量进行扭曲,就能窥见真实。
但现实不如说是另一种终结。
建筑被破坏殆尽,角落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和荧光绿的蘑菇,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亡灵怀着对生者的憎恨,徘徊在大街小巷。
那是一种腐朽的生物,它们的灵魂没能回归终结之地,只能附着在尸体上行动。
他难得地感到了兴奋。
他抬手,燧发枪悬浮着,和手臂齐平,出现在身旁,装饰着金色的刻印和符文。
——上一次不见血的战斗是什么时候了呢?
米奈向前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射击的动作,附魔的子弹让亡灵迎来了二次死亡,它惨叫着,被金色的光辉彻底粉碎。
魔力波动引来了更多亡灵,它们从另一侧咆哮着冲来,米奈色不改,伸出左手,张开五指,手心里赫然一枚法阵,随着启动,五把形态各异的枪械环绕一旁,一时间枪林弹雨,子弹呼啸而过,魔力四溅,亡灵居然不能前进一步。
大有一人成军之势。
眼见亡灵数量愈加增多,他反手收了枪械,手上两把短刀,击杀了最近的两只亡灵,它们人头尚未落地,他就轻盈地跳上旁边一处高地。
那原本是一道围墙,只是坍塌了,砖石摞在一起,形成了凸起。
两把短刀合成手上的法杖,他高高举起,“惊雷。”
紫金色的法阵在地面展开,只听一声爆炸,电光火石之间,只剩下一片焦土。
“正主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吧,”他在这个空隙间调整了法杖的构成,让它变得更长更华美,既适用于魔法的施放,也适合近战,“让这些家伙来送死有什么意义。”
的确没有亡灵再扑上来了。
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残留着薇薇安留下的伤痕和发黑的血迹。
半晌之后,才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他们也活过。”
米奈听声辨位,抬手,直接打出一发子弹。
祭祀不得已现形了,他面容苍老,布满褶皱,头上长着稀疏的头发和茂盛的绿色蘑菇,衣衫褴褛,举着用于主持祭祀的法杖,法杖用某种动物的巨大指骨做成,看上去狰狞恐怖,米奈想到了薇薇安背后的伤痕。
应该是吻合的。
他没有耐心听那人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仅仅是亵渎死亡一事,就不可宽恕,原谅他是的事,而他只负责送他见。
“愿明赐予我一往无前的勇气。”他这么说着,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他跳跃在废墟上空,且战且进。
环绕在身旁的武器不断变幻,弓箭,枪,剑,甚至是莎琳坠有四面体的锁链,他为了适应武器,也不断地切换形态。
祭祀不甘示弱,萨洛是他的主场,在薇薇安带兵侵入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七八岁,师父已经打算投降,但他不甘心,居民也许相安无事,可作为异端信仰的主持者,下场就是悬挂在城门的人头。
凭什么啊,当时是因为贫穷到走投无路他才选择了不能娶妻的艰苦生活,现在又要被教廷斩首。
他从庙里找到了召唤亡灵的禁术。
但法术失败了,失控的魔力抽走了他的生命力,也杀掉了居民,把他们变成了不生不死的怪物——当然,也击退了薇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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