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年,陆以白再次见到了季婉君。
她撑着一把雨伞,黑色的长裙将削瘦的身子紧紧裹住,只露出脖颈间的一抹珍珠色的莹白。只是这浅浅的素白,就让他生出了莫名的情绪。
他摇下车窗,隔着厚重的雨幕,她举高了雨伞,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容。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脸上的肌肤依旧莹润剔透,似乎根本不会让人觉得她已经是个65岁的女人了。
她注意到了他,只是浅浅点头,目光又落到了地面上的雕花木棺上。那里躺着她相濡以沫四十多年的丈夫。
呵,她依旧不在乎他,哪怕他是她的儿子,哪怕他们十年未见。陆以白的头靠在车窗上,出地想着。
葬礼持续了一整日,陆以白忙到半夜才踏入久违的家。他刚从西北沙漠回来,葬礼也不需要他张罗,但他故意拖到这个时间回来,许是心中有所逃避。
这个家早已不是市中心的那个小公寓了。在他和父亲去沙漠做科研的这些年,她换了一套郊区的别墅,里面的家具也焕然一新。她就这么丢了他们的记忆……他摸着簇新的鞋柜,一时间有些发愣。
他走入卫生间,用热水冲去了一身的舟车劳顿。父亲早年间去沙漠研究卫星发射,直到去年患了癌症才回到故乡。他在大学毕业两年之后也跟随父亲去了沙漠,哪怕十年之间只得到她只言片语的关心,但他依旧想尽办法调回故乡。如今,他做到了,可是她却冷漠得好似他是个陌生人……
他换上了宽松的t恤和棉质的居家裤,在实木地面上轻轻走过。她的房间门是虚掩的,露出暖橙色的灯光。这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她向来睡得很早。
外面忽然起了狂风暴雨,呼啸的风猛然地拍上了房门,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直接推门而入,走到窗边,拉上了半开的窗户。
只是进来关窗。他这么对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