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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圳忽然闯了进来,白宸和乔峥都意外极了。
“你怎么来这儿了?”乔峥皱了下眉头,“容庭他……”
“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陆以圳执着地追问。
两人的目光片刻对峙,乔峥稍微犹豫了下,“你真的想知道?”
陆以圳点头。
乔峥很快瞥了眼站在陆以圳身后的白宸,“行吧,正好我还没吃早饭,找地方吃东西吧。”
他很快地掐了烟头,转身出了笔录室。
陆以圳迅速跟上乔峥,“辛苦您跑一趟了,我请您吃饭。”
而没等陆以圳离开房间,白宸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以圳……”
陆以圳的脚步被绊住,他回过头,两人的眼短暂的交汇。
尽管只是短短几秒,陆以圳就足以确定,白宸依然是那个他敬重、感激,愿意交付信任的师兄,但是,他所能给予的感情,也仅止于此。感恩与青春,没有暧昧,没有任何其他杂质。
他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师哥,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照顾,给你带来麻烦我很抱歉,如果工作上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敬重的师哥。”
说着,他向白宸微微鞠了个躬,却没有再说别的一句话,而是干脆利落地转身,向不远处的乔峥追过去。
白宸定定地愣在原地。
这大抵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拒绝,没有说一个不要,也没有一句恶毒的抨击,然而,每一个字却都在向他告别。
乔峥虽说要吃早餐,但方便说话,陆以圳还是就近找了一个相当高档的餐厅,开了包厢。
“乔老师……”
“别客气了,叫我乔峥就行。”不用对着白宸,乔峥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他狼吞虎咽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入主题,“陆以圳,容庭喜欢你,这事儿我们关系好的几个哥们儿都知道,你们能在一起,大家伙儿肯定是盼着你们两个好,容庭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我是打心底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有多久算多久,别去想什么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容庭,未来出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的,绝对就不能让你们跌跟头,你们只管好好在一起就行。”
陆以圳心里又酸又甜,他从来不知道容庭居然会把他们的关系告诉过他周围的朋友。
其实他们在一起,对陆以圳的影响简直小之又小,对于一个导演来讲,口碑、名声,其实都不甚重要,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不让大众排斥,并不会太影响事业的发展,谢森早年风流,“森女郎”十之七。八都与谢森关系暧昧,但这并不妨碍谢森在艺术成就上越走越高,最终成为国内当世最杰出的导演。
而演员则全然不同,倚赖着人气生存,票房号召力、观众口碑,粉丝群体的反馈,如此种种都是牵绊,一旦两个人的关系曝光于大众,容庭的事业就将毁于一旦。
因此,陆以圳对外从来都是三缄其口。
生怕因为自己拖累容庭。
但是容庭……
陆以圳低下头,内疚的情绪翻山倒海,他小心地回答:“我知道,这次的事是我不对,容庭是为我考虑……”
“没没没,这事儿错不在你,你甭急着往自己身上揽。”乔峥忙打断陆以圳,“就算要道歉,你也不必跟我说,容庭回头知道,还以为我仗着岁数大过来欺负你呢,其实吧,容庭这人脾气就是这样,不会好好说话,当初上学读书的时候,为了拦着我们几个兄弟考试作弊,也是跟我们吵了很大一架,他太强势了,有时候确实让人不舒服。昨天喝酒他也跟我说了,他呢,过激了点,你知道他是为你好就够了,你们两个人的事,还得你们两个人处理。”
乔峥一边说,一边又从口袋里摸出了烟,陆以圳一贯有眼色,看到桌子上有打火机,忙递过去想帮乔峥点火。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陆以圳的手一直抖,根本控不住打火机。
乔峥轻轻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自己点燃烟,轻声道:“那应该是容庭刚拍完《盗马》之后的事。”
陆以圳身子一僵,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原地。
“容庭和我说起来的时候,事情其实已经解决了,是他现在的经纪人戚梦帮着摆平的,但还是留下了不少麻烦……”乔峥深深地吸进一口烟,随着他说话,灰白的烟雾从他的口中逸了出来,“当时他刚拍完《盗马》,华星影视和谢森都看好他,想帮他争取国内的金雕奖和金龙奖的最佳男配角,当时有一个华星影视的艺人,叫孙芒,和他同年签约的,比容庭大两岁,两个人关系一直不错……而且,孙芒也是同性恋,有时候公司里几个艺人有竞争的时候,孙芒经常会给容庭打打气,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陆以圳愣了下,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几乎不知道他出演过什么影视作品。他忍不住揣测,试探地问出口:“……容庭喜欢他?还是他在追求容庭?”
乔峥摇头,“没,应该只是普通朋友,但是当时容庭很信任他,还介绍我们一起喝过酒……就在容庭准备冲奖的时候,孙芒凑巧邀请容庭出去唱歌喝酒,说是提前给他庆祝。”
“然后呢?也让容庭吸毒了?”
乔峥盯着手指的烟头,冷冷笑了一下,“孙芒倒没打算害容庭,只是想给自己争取点利益罢了,孙芒背后有个级别不低的官员一直包养他,接着那人又看中了容庭,于是就让孙芒给容庭的酒里下了点致幻剂,当时孙芒剂量下得不重,但看中容庭那人怕不管用,这才给容庭吸了点冰毒,让他兴奋。”
陆以圳骇然,却再次想起了那晚容庭说的话——吸毒、滥交、被拍照……
他手里渐渐往外冒出冷汗,心口像是被人揪着一样生疼。
乔峥瞥了眼面色苍白的陆以圳,却并没有停下来,他轻轻弹了下烟灰,继续道:“只能感谢那个人在床上怪癖比较多,没急着做,而是一直拿刀挑逗容庭,因为疼,容庭清醒了一点,然后就想办法求救了……他用头一直不断地撞墙撞了十多分钟,那人是不把容庭也不把别人当回事,一开始就没有管,像是看笑话儿似的看他自己折腾,亏得容庭命大,那天住在隔壁的刚好是戚梦……戚梦她爸和对方认识,硬着头皮说自己在和容庭谈恋爱,这才把容庭带走了,但容庭离开之后没回家,直接报警了,他有伤,血检里有致幻剂和冰毒记录,腿上有那个人自己射精留下的精液,而且他讨巧的没有告对方猥亵,而是告的恶意伤害,当时律师来看罪名完全成立,只差最后当庭对簿……于是彻底得罪了对方。”
“那难道没有给对方判刑吗?!法院没有受理吗??”
陆以圳也是从小长在北京的,在北京这种官多得不值钱的地方,政治关系错综复杂,即便你背后有靠山,也决不妨碍你的对头有更强硬的背景……公开庭审起诉告人,只要证据确凿,未必会败诉。
当然,陆以圳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当时真的告出这一门官司来,容庭也算是跟着身败名裂,不会再有今天了。
可是……是谁阻拦了容庭呢?
“对方在影视业只手遮天,华星为了自保逼着容庭撤诉了。”
乔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容庭和蒋洲这么多年来地位不相上下,为什么容庭早早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合同还签得格外优渥?这都是当时让容庭撤诉的时候,邵晓刚给他争取来的条件。华星当时既不想得罪官场上的人,不敢惹是生非,就拿雪藏做威胁,让容庭息事宁人,而华星又看重容庭的人气和演技,怕这件事打击到他,于是立刻给了这些让步,全力捧容庭进军电影……容庭有戚梦做保,当时差点跳到星宇,华星这边为了留住容庭,还给了他一套房子……”
说完,乔峥用力吸进了一口烟,将指尖的烟蒂掐入烟灰缸中,“这些事情当时僵持了两三个月,容庭一个人扛着没有和我们任何一个兄弟说,直到后来三大奖项颁完,他的提名全部落空以后,我打电话去问他,他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那是他第一个被提名的电影奖项,从那之后,容庭就不断重复着希望到失望的过程,我们有时候都想劝他,既然拿不到,索性就放弃,何必还要一次次去红毯上被对方羞辱……但是容庭告诉我,他说哪怕有一次,只要能有一个奖项给他,他就愿意再走十年没有结果的红毯……他说他不信,不信所有组委会的评委都是瞎子,不信一次没有得逞的性交易潜规则,就能否定他一辈子在表演上的努力,他可以等……所以。”
乔峥毒辣的眼落在陆以圳脸上,“所以,陆以圳,你既然听到了我和白宸说的话,就应该明白,容庭之所以口不择言地阻拦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再重复他重复的经历,不想让你在你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中挣扎。”
陆以圳定定地望着乔峥,然而只是短暂的几秒,他忽然站起身,抓起桌子上的手机推门就跑。
“哎!!你去哪!”乔峥吓了一跳,立刻从位置上弹了起来,“喂,陆以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