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啧”了一声,低声道:“阴魂不散,自己找死!”
“你可别指望我对你这种谋划着取人性命的老不死有什么尊老爱幼的观念!况且真算起来,那也得是你尊我——”最后一个字音一落,龙牙的脚边刀光乍现,只要他这一脚下去,这阴损老太太保准魂飞魄散。
“求你……”谁知那老太太哆嗦了一下,挣扎着朝旁边挪了一下,而后仰头冲齐辰道:“求你帮帮我……”
那苍老而轻飘的声音,赫然就是之前齐辰在梦里听到的那个。而从齐辰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那老太太袖子里瘦骨如柴的手臂,上面戴着的正是那个被盗的镶金白玉镯。只是那镯子此时不像在展柜里羊脂一般润泽的样子,而是灰扑扑的,似乎里头的精气都跑了出来。戴在这同样死气沉沉的老太太手上,倒是说不出的适合。
龙牙此人大概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只不过他吃软的时候也依旧要暴躁一下。
但此时眼前这老太太显然不在他吃软的范围内,所以他只是顿了一下,便又不耐烦道:“有完没完!净挑软柿子捏!求他帮你?他能帮你什么?!你刚才给人灌马尿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他能帮你?!闪开!”
眼看着龙牙就要抬起脚,就见那老太太蜷缩了一下,松开齐辰的手,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慌忙递出来:“对,对!我、我有这个!老身我、我有这个!”
、第十一章
老太太生怕龙牙看不清她手上的东西,边说边直直地伸着手朝上又努力送了两下。她显然把这东西看成了最后的保命符,捏得死紧,瘦骨嶙峋的手背上筋骨暴突,即便在一片焦黑中也很明显。
被扛在肩上暂时瘫痪的齐辰保持着这种脑充血的姿势,艰难地把头朝上抬了抬,让开那块几乎碰到自己鼻尖的牌子,因为它上面沾的血腥气实在是太重了,伸过来的那一瞬简直熏得齐辰头晕。
这一让,他才真正看清了它的样子——
这是一块乌色令牌,上圆下方,漆黑坚硬,看起来质地十分沉厚,上面左右各鎏了一行金字,纂体,只是笔画曲折牵连得十分怪,又和普通纂体有些区别,看着很别扭。
这样风格诡谲的字体齐辰看着有些眼熟,稍愣了一下,便想起来,这和之前在广和公司文件上看到的那枚印章风格如出一辙。
他眯着眼看了几秒,终于捋顺了那股别扭感,辨认出了这枚令牌上的鎏金字——
祈遣有道,轮回无门。
“看起来很了不得的样子。”齐辰揉了揉鼻子掩住那股依旧浓郁的血腥气,低声嘀咕了一句,有些闹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确实了不得……”龙牙在看到这令牌的一瞬间,脸上的厌恶和烦躁便收了一层起来。他这么说着,目光从令牌转回到了趴跪着的老太太身上,表情有些微微的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他把那瘦小干瘪的老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之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却没有之前那么硬了:“行了行了把那玩意儿收起来!丧气重得要死,这可还有俩活人呢!煞到了你可没命抵!”
“那、那这祈遣令……”老太太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生怕他转头就会反悔似的。
龙牙啧了一声:“有完没完!我眼又不瞎,脚都收回来了你哆嗦个什么劲?闻见这味道我就暴躁,你收不收?!”
“收!我收,我收……”老太太赶忙应和着,把这令牌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又使劲掖了掖衣襟,仿佛放进去的不是个鎏着字的牌子,而是她的命。
不过龙牙并没有那个耐心站在那里看她哆嗦。
他感觉肩上的人似乎有些不安分,估计是倒挂着时间久了,实在不舒服,于是转身走了两步,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院门,大步流星地下了土坡。
身后,那倒塌的房屋墙上插着的一排短刀在瞬间虚化成无数闪光的粉末,而后迅速聚到了一起,化成了一个三寸丁似的娃娃。
那娃娃周身半透明,脑袋滚圆,肚皮微挺,短手短腿得像个萝卜。
萝卜头虽然腿短,跑起来可丝毫不慢,两腿直撅,一边喊着“等等我”,一边跟个球似的,就这么跟在龙牙他们身后滚出去了。
被丢在破屋子里的老太太张着嘴傻了一会儿,这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也亏得她没脚,是用飘的,不然颤颤巍巍的追起来可够呛。
龙牙根据齐辰描述的,在路边找到徐良的车,钥匙都没掏,手指一晃,就听车子“滴”地叫了一声,自己弹开了车门。
他十分简单粗暴地把徐良朝后座一丢,也不管他只有一半挂在座椅上摇摇欲坠,就这么“砰——”地关上车门,而后又把齐辰丢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瞧你那傻样……”龙牙一边给齐辰扣上安全带,一边嫌弃地看了齐辰有些呆愣的表情一眼,忍不住嘴欠。
齐辰眨了眨眼道:“情势转变太快,我有点措手不及。”
“呵呵,手都残废了当然措不了。”龙牙刚准备给他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就听见“咚”的一声,一个半透明的球体直接从齐辰眼前滚过,撞到了方向盘上。
那“球”奶声奶气地“哎呦”一声,被撞得一个后仰,跟只猫儿似的倒在了齐辰膝盖上,手脚大字型摊开,姿态十分舒展。
齐辰:“……”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龙牙脸抽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把那小娃娃拎起来,抖了抖:“千年道行都修进狗肚子里去了!走个路都能滚过了,你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啊?!”
小娃娃咧嘴笑得一脸弱智相,谄媚道:“主人,你腿太长,我一时跟不上。”
齐辰:“……”好一根迷你狗腿!
龙牙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把它丢回到齐辰身上,这才转身背手甩上车门,抱着手臂朝门上一倚,冷冰冰地冲最后跟上来的老太太扬了扬下巴,道:“来,说给我听听,你又要求人家帮你,又一副要害人命的样子,究竟要做什么。”
车里的齐辰同膝盖上端坐着的小娃娃大眼瞪小眼,一时有些搞不清这小东西是什么。
结果它自己开了口,哼哼唧唧冲齐辰道:“我是主人的刀童。”
齐辰囧囧有地跟它打了个招呼,然后忍不住冲它道:“小不点,你能碰到车门上这个按钮么?哎对,就这个,按下去,把窗子打开一点,我听听他们说什么。”
龙牙只觉得自己身后的车窗缓缓降下一点,然后两个脑袋从他腰后挤了出来。
“……”他抹了把脸,回头瞪了身后一大一小一眼,然后继续盘问那老太太,“你别光打哆嗦不说话!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在这儿耗着,给你几分钟,不说你就给我哪儿来回哪儿去,再来我面前晃荡把人掳走,你就是背一麻袋祈遣令来我也照宰不误!”
“老身我、我并非有意害他性命……”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眼白过多的浑浊眸子朝齐辰瞥了一眼,道:“我只是听那人说把他诱来此处,灌上一碗药,他便不得不帮我。”
她被龙牙横了一眼刀,连连摆手又补道:“那药不害人,只是让他一时间无法反抗,我只是、只是想让他顺从些,让他答应帮我。”
龙牙简直被她气笑了:“哪个脑残教了你这么迂回作死的方法!他说你就信?他怎么不干脆送佛送到西,陪你在这一起灌药呢?我还能一宰宰一双,多划算的买卖!你说你都求来了祈遣令不会直接掏出来上门求助么?!揣怀里留着过年?嘎嘣脆的好吃吗?”
老太太:“……我、我怕你们不认这祈遣令。”
龙牙“呵呵”冷笑一声:“我怎么那么牛逼呢?你都把这玩意儿眦我眼珠子前面了,我还当没看见,骨头痒想让九天玄雷给挠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