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令元把房卡给了我,又问我身后跟着替我提行李的小方:“方哥要住么?”
小方笑了下:“不了我马上就回去,我替小芜拿行李上去就回,他手臂才好,萧总叮嘱过的暂时不能拿重的。”
萧维琳指着我笑起来:“果然是小叔的心头宝,我说你都出院好几个月了吧?小心成这样,就住几天,行李能有多重。”我笑了下:“主要是相机重一些,还有几本书,其他倒没什么。”
章令元伸手过去接过行李道:“那我替他拿上去就好了,方哥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
行李不大,小方也不坚持,和我道别后就走了,章令元便带着我往楼上走去,一边说:“宁寅下午还有个广告要拍,说晚点过来,萧佑也是,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可以打台球,这里也有游泳池,或者要做点按摩放松什么的都成。”
我倒是很久没游泳了,但是我没带泳裤,不过想着这里应该有卖,一会儿去看看再说,章令元又问我:“你手臂到底怎么样了?拍照拿着相机会不会影响,如果影响的话,我和她们说让你少拍点。”我笑起来:“真不用大惊小怪的,没那么娇气,萧恪关心过度。”
章令元不再说话,替我开了房门开了灯,问我:“六点吃饭,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我洗个脸就下去吧。”
吃饭的时候宁寅终于赶了过来,萧佑紧追而来,并且很快占据了饭桌上话题的引导者,侃侃而谈,十分风趣。令人惊讶的是李恒虽然只认识我和章令元,却表现十分不卑不亢,大部分话题都能插上几句,又不显得浮躁,评论时事也算得上一针见血,言语十分得体,很讨人喜欢,我之前还担心他认识人不多,家境又不太好,来这种高消费的场所会觉得拘束,没想到他这样周到,想想自己真正读大三的那会儿,可差远了。
李恒就坐在我左手,然后我右手边坐的是章小璐,她今天穿了件浅绿色的裙子,整个人显得清新柔软,时不时还问我拍照的事,又问我z大的事情,她去了京里一个颇有名的大学读书,和我娓娓道来,虽然我明知道章令元的意思,却仍然对这个女孩子摆不出脸色来。好在还有李恒时不时和我说话,又给我敬酒说要感谢我,我巴不得和他多说些话好让章小璐不再搭理我,便多和李恒说了几句。
李恒问我:“师兄怎么会想到读文科?导师还一直说你可惜,说当时个个老师都非常意外。也有人说师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够性格。”
我笑了下:“你也叫我萧芜就好了,喜欢文学就读了,你在令元那儿还适应么?”
李恒笑了下:“还不错,章大哥很照应我,主要就是做一些跑跑腿、打印、通知开会之类的琐事,不过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宁寅忽然在对面问我:“这位是谁?挺眼熟的,不介绍下么?”
我笑道:“是我z大的学弟,现在在令元那儿实习呢。”
李恒连忙拿了酒杯过去敬他:“是我不该,应该自我介绍才对。”宁寅似乎怔了下,只略和他碰碰杯,抿了抿,还是那副矜持样子,萧维琳则过去和他聊起来,到底是老同学,宁寅身上的冰冷气息收了些,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萧佑则忽然沉默了下来,不太说话了,只有萧维远十分主动地在和他说着公司的事情,看得出萧佑开始心不在焉。其实我一直觉得,章令元才回国可能不知道,萧维琳和萧维远,应该是能看出萧佑和宁寅之间的不对的,因为他们的若无其事得实在太刻意了。
萧佑从前是个花花公子,我和萧恪在一起的时候,就已听过他的花名在外,不过那时候都还念书,也不过是经常换女朋友罢了,待到我回国成为萧芜后,在萧家更是听说了他包养明星的恶习,萧恪的父亲时不时也会教训他两句,却因为老爷子不在了,几个哥哥根本也管不住他,也就这么由着他浪荡起来,如今他这样子紧追着宁寅不放,萧维琳和萧维远心里只怕早就明白了。因为他们的言语态,俨然已经将宁寅当成了萧佑的附属物,直接问萧佑宁寅签了什么代理,有没有打算进军娱乐界等等,我想着宁寅应该心里挺不自在的,因为我看他脸色越来越冰冷,开始把酒不断往嘴里倒。我心里叹了口气,正打算走过去想拉他出去走走,结果坐在他旁边的萧佑忽然就拉住了他拿酒瓶的手:“你喝得太多了。”
宁寅脸一沉,松了手没有继续喝,脸色却难看起来,气氛有点僵,萧维琳笑着说话打岔道:“宁寅,外头景色好得很,明天能不能借你这个超级大模特的光,和我拍点照片?小芜有拿了相机来呢,我也好发朋友圈炫耀炫耀。”
宁寅冷笑了声:“有合约规定的,我私人照也要严格限制不能乱拍的。”
萧维琳噎了下,萧佑一旁笑道:“都是亲戚,没关系的,拍就拍吧,发个一张两张没什么的。”
宁寅笑了声:“我可没那么高贵的亲戚。”
萧佑脸上有些尴尬,却仍是掩饰过去了:“我是说大家都很熟了,你和小芜、小琳都是同学,拍几张没什么的。”
我旁边章小璐也笑道:“是啊,宁寅长得真的是很帅,小芜真的要多拍几张帅气的给我们也做个留念,最好给我们也签个名。”
宁寅嗤笑了声,没有说话,章小璐看他根本不理她,脸上有些下不来,这时候萧维远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冷冷道:“大家出来玩的,老冷着张脸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当红模特也犯不着摆什么臭架子吧?真当我们是那些脑残粉丝么?”
我心里暗叫不好,宁寅早反口道:“我是章令元和萧芜约出来的,谁知道还有你们这么高贵的公子小姐在?要知道你们在,我可不会腆着脸贴上来自作多情。”一边放了酒杯,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萧佑已急了,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腕,笑道:“维远开玩笑呢,你这走了不是不给令元和小芜面子么?”
章令元连忙道:“是我的错了,只想着维琳和你也是同学,再者这边远离市区,人多玩得热闹些,所以忘记和你说一声,不够周到,维远也是无心,酒喝多了,你别在意。”
宁寅用力收回手道:“我上个卫生间。”一边走了出去,一桌人面面相觑,萧维远笑着对萧佑道:“对不住了舅公,我一时没管住嘴,就是我看小璐那样好脾气的都给他气到了有些不忿。”
萧佑忽然沉了脸说:“真觉得对不起一会儿就和他当面说。”
萧维远脸上笑容一僵,我站起来道:“我也去下卫生间。”便走了出去,我有预感,宁寅只怕不会在卫生间,果然我走了出去,看到他已走到了停车场,我连忙过去叫道:“宁寅。”
宁寅转过脸看到我,淡淡道:“你不和他们联络感情,出来做什么?那小姑娘是令元要介绍给你的吧?我说他怎么好端端想到要约我和你出来度假,明明就是借着这个幌子要把他妹子塞给你罢了。”
我过去揽住他的肩膀道:“想什么呢,他是真的想我们大家玩一起,再说了,难道刚才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从前你也不会这么不绅士啊,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么?心情不好我们自己玩好了,出来一起玩,总有合得来的和合不来的,其实我也讨厌萧维远那一副功利样子,咱们自己一边玩就是了。做什么就要立刻走,天都黑了,你刚才又喝了酒,开夜车回去不安全。”
宁寅低低哼了声,我问他:“到底是怎么了?你和萧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宁寅短促地笑了声:“都是一样的,你听到那个萧维远说的话没有,你知道他当时和我怎么说么?‘你也不过就是个模特,不就是待价而沽么?你想要摆架子抬身价,我这样上赶着你大半年也尽够了,到现在了还在摆脸色,也太不识趣了,跟着我,我总给你风风光光的,叫你在宁家也抬得起头来就是了。’”
我沉默,他学着萧佑那玩世不恭的口气学得惟妙惟肖,仿佛这句话在他心里过了无数次,宁寅淡淡笑道:“他们这类人都一样,现在追着我,不过是图新鲜罢了,亏我当初当了真……小芜,道不同,不相谋。”说完又往车子走去,我一看不妙,将他拉住:“过来,我陪你去喝酒,你现在真不能开车,别乱来,你辛辛苦苦走到今天,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吁了口气,被我拉着往大堂建筑旁边的一家小小酒吧走了过去,进去点了些酒,我出来发短信给章令元,却看到萧佑呆呆站在路边,看到我,点了点头,低声道:“你照顾好他,不要叫他喝太多了,点些酒精含量少的,到时候我给你谢礼。”
我吐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我都看不懂了。
萧佑苦笑了声:“算我自作自受吧。”又看了眼酒吧里,挥手让我进去:“章令元那边我解释,你去陪着他吧。”
然后走回楼里,身影倒显出几分萧瑟来。
、第70章
酒吧里有着低低的音乐声,这是个很有情调的酒吧,人不多,这山庄收费比较昂贵,来的人也不算多,出来玩还来喝酒的也少,我和宁寅倒是能静静坐下来聊一聊。
不过宁寅似乎满腹惆怅,一边喝酒一边和我说话:“我爸前些天来找我,说是听说我和萧总有些交情,希望能促进某个合约,我和他说了我不过是个模特,帮不到他。隔天萧佑就高高兴兴来告诉我,说他把那个工程给了我爸。”
我哑然,宁寅一反常态,话开始多起来:“你看他话一说一箩筐,是不是有些傻的样子?生意场上很多人都以为他是花花公子,只会风月,没什么心计,最后栽了的人不少,我也就栽在这点上,以为他不懂感情,现在想来,心计深着呢,我现在头上就贴着他的标签,全公司的人都认为我是他的人——太子丹想让荆轲刺秦,荆轲夸千里马的肝好,太子丹就杀了那马的肝给他吃,荆轲夸弹琴的美人手好看,太子直接切下那美女的手给他,这就是硬栽给你人情,你说我不是这意思,有用么?那马死了,手也接不回去了,你只有吃了这哑巴亏欠了他人情。现在他就这样,我一开始又签了太长时间的合约,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打算,之后我人情越欠越多,好的广告代理,不需要你要求,自己会到你头上……有从前的朋友求我办什么事,我就算没开口,他也帮办了,很多人时候来谢我我才知道,谁把他当傻子,迟早被他玩死……”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似乎除了倒酒,说不出什么来,宁寅忽然笑了下:“萧芜,现在想来,你当年劝我是对的,忍一忍,好好读完书出来过点平静日子,横竖只欠宁家一家,无欲则刚,我为了尽快脱离宁家,急于求成,把把柄送到了别人手里,由不得别人不利用。”
我看他眼圈通红,竟似极伤心,安慰他道:“也没有你想的那样坏吧,兴许他现在改好了?可能真的只是为了你好?”
宁寅冷笑了声:“他和我耗着呢,估计在我身上吃了亏,要找补回来才行。”
我感觉到自己嘴拙,过了一会问:“要不,我让萧恪帮帮忙,给你和萧佑说说情,让你和天舟解约?”
宁寅笑了声:“解约了又怎么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如今已洗不干净了,去哪里都会碰上比这更恶心的事,如今萧佑多少有些顾忌,不过是耗着罢了,又何必让你为了我欠了萧家人情?”
宁寅给我倒了杯酒:“其实你也是吧,什么话都不说,那天章令元打电话问我知道不知道你当年到底为什么忽然要脱离萧家,你虽然看着脾气软绵绵的,其实外柔内刚,自己划有距离,谁也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他还有些责怪我说这些年没关心你,我还怪了,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个起来,今天又来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