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想了一会儿把我市郊那套房子的地址发给了他,然后问他:“你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事,我现在过去和你拿钥匙。”
过了一会儿他开着车过来找了我,带着墨镜,我看他脸色有点憔悴,薄唇紧抿着,半边脸有点青肿,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宁寅接过钥匙,我强行上了他的车:“我带你过去,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收着,说出来也许能分担分担。”
他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开了一会儿才沉沉地说了句:“我把萧佑给上了!”
我差点被口水给呛着:“你说什么?”
他不在说话,眼睛藏在墨镜下,只看到下巴绷紧着,我揉了揉太阳穴:“你知道……强、奸是犯罪吧?”
他忽然冷笑了下:“我以为你的关注点应该在我和萧佑都是男的。”
我噎了下,其实上次我看到他和萧佑在一起,就隐隐有预感,但是宁寅这人脾气不好,所以我没有追问。
他冷冷道:“大概去年的时候,他就开始追求我,各种手段,各种花招,各种浪漫——我大概脑子也短路了,居然以为他是真心的,竟然开始考虑起长远未来来。说白了也是怨我蠢,萧佑花名在外,我凭什么当时就以为自己是让他浪子回头的那个人?”
我不再说话,说真的,宁寅这人和我有点像,因为太缺爱,所以轻易不能谈恋爱,一旦不小心陷入了,那真正是出水痘一样的凶险。因为世界贫瘠到了极点,所以当有人施舍一滴甘露,就已感动得不愿意怀疑别人的用心。
他很久以后才说:“到底是同性,我一直也没给他肯定答复,前些天他大概没了耐心,大概也是黔驴技穷,玩不下去了,直接挑明了问我让我跟他,会给我什么什么资源。”
“我当然拒绝了,之后我便开始准备解约,让经纪人去谈违约金,还把从前他送给我的礼物都退了回去,不能退的都折了钱,谁想到这样也得罪他,他竟然把我抓了去关在屋里给我下春药!”
我看着宁寅的脸,虽然依然淡漠,但我却知道他已是气到极点,他淡淡道:“所幸他可能以为我已在囊中,房里没别人,结果我把他给上了,然后跑了出来,然后就是这样了,虽然有些对不住你,但是我想,他八成是不会报警的,这么丢脸的事情,他那么爱面子,多半只是私底下封杀抹黑我,让我身败名裂罢了,等过了风头我再出去吧。”
我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封杀,仿佛完全不在乎,心里极为难过,因为我知道,他曾经对这份事业,抱着多么大的热情和期待——更不要说,一开始那因为会错情而动了的心。
、第60章
老房子里头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我和宁寅两人动手稍微收拾了一下,我一直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差不多收拾好了,我还带他去附近的菜市走了下认识路,菜市里他带着墨镜引来挺多人回头看的,他依然一直不摘下,然后买了些菜回来,一起做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他终于摘下了墨镜,我看到他微微发红的眼圈,喉咙有点梗,过了一会儿才安慰他:“其实事情可能也不会变得那么坏。”
宁寅夹了根凉拌蕨菜起来,一本正经问我:“这东西不是听说致癌么?”
我一愣,没好气道:“没什么根据的谣言,祖祖辈辈吃了几百年,别想太多,好吃就行。”
宁寅笑了下:“也是,且顾当下。”
过了一会儿又说:“还是萧佑告诉我的,他就是个话唠,和他在一起,一天嘴都不停的,随便什么话题,就算没人和他搭话,他自己一个人都能演上一台子戏。”
我有些恻然,宁寅笑了笑:“见笑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安静了,我当时真的想,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和我唠唠叨叨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是男是女,也不太重要了,谁知道那是个坑呢。也好,吃一堑长一智。”
我忽然心里产生了共鸣:“我理解你,一个人寂寞的时间久了,忽然有个人来关心你的一切,管着你,唠叨你,这种感觉很难不让人沉迷。”
宁寅笑了下:“你懂什么,你好歹有个萧恪宠着你,你根本不知道,永远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冷冰冰的屋子里的感觉,你做得再好,都无人喝彩。”
我垂了睫毛,眼圈发热,我当然知道,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去,所有的温暖关怀眷恋都只存在记忆里,自己只能飞快的成长,却依然因为缺乏灌溉,而生长成为一个敏感而不讨喜的冰冷冷的荆棘,恶性循环的令人望而生畏不再接近,不像那些在温暖中成长的孩子,自然而然地生长成为健康的植株,叶片招展,花朵芬芳,向身边人释放善意和美好,从而更加吸引人驻足并且喜爱。
两人默默地安静下来,似乎彼此都沉浸在了过去中,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萧恪在那边问我:“不是说下午没课么?怎么不回来吃?”
我心一紧:“嗯,我临时想去图书馆借些书,下午写点东西需要,所以就先不回去了。你怎么今天在家么?”
萧恪回答:“那你在哪里吃饭?吃得惯么?”
我回答道:“我在食堂吃的,没什么大问题。”
萧恪忽然又问我:“今天宁寅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我看了眼宁寅,他垂着睫毛漠然地在吃饭,连忙道:“没有啊,出了什么事么?”
萧恪说:“没什么事,你安心吃饭吧。”然后挂了。
宁寅抬了眼皮看我:“萧恪?”
我含糊地嗯了声,宁寅冷笑:“问到我了吧?”
我呼了口气:“没事,他应该猜不到你在我这里的。”
宁寅似笑非笑:“他对你还真着紧,在哪里吃午饭都要问。”
我有些窘迫,看他吃好了,收了碗碟去洗碗,宁寅站在客厅看了一会儿墙上的我和姨父姨母的合照,有些狐疑地问我:“你怎么会有这么老的照片?”
我转头一看,有些哑然,过了一会儿勉强解释道:“这是我养父的照片。”
宁寅一愣:“你养父不是萧恪么?”
我摇头:“不是,他只是监护人,养父是他的朋友,出了事故。”这种解释自己出事故的感觉真的挺糟糕。
宁寅打量了很久:“确定是养父不是亲父?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我很狼狈:“不清楚,法律上的关系就是这样。”
宁寅不再追问,看他眼……显然是以为我也是私生子了……这真是悲剧。他说道:“我洗个澡……”
我看了他脸上的青紫,问道:“身上还有伤么?要不要给你擦点跌打油?”
他笑了声:“不用,你真婆妈。”一边说着一边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我把碗洗了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叫的煤气送上门了,因为很久没住了,这是老楼区又没有煤气管道的,所以一直要买罐装的煤气了,我戴着洗碗的手套过去开门,结果门拉开我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