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这些都只是巧合。”夏知柔的脸都呈现为土灰色了,还是死不悔改,“颜色相同的丹蔻在宫里多了去了,也许…也许是其他宫女涂着这丹蔻,害死三公主。我……”
一直没说话的母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想早点结束,开口道:“婉妃,你也在宫里呆了很久了,宫里的胭脂水粉你肯定了解不少,你前去看看,看出什么门道来,告诉哀家。”
贾婉茹一直站在一旁看戏,没想到被母后点名,只得应声,走到桂枝面前,观察她的丹蔻片刻,回答道:“这个丹蔻的颜色臣妾有些印象。”
贾婉茹是什么人,要么不做,要做就会把人踩得永世不得翻身,她现在得到一个可以除掉处处与她作对的夏知柔的机会,怎么会不好好利用!我故意说道:“既然婉妃有印象,不妨说来听听。”
“是。”贾婉茹向我行了个礼,说道:“这丹蔻其实臣妾之前也很喜欢,没想到却被柔昭仪捷足先登了去,后来臣妾问司制房的掌事宫女有没有多余的,他们说在这后宫里就此一瓶,如果皇上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司制房的人。”
贾婉茹的这番话,彻底让夏知柔翻不了身,桂枝虽说是夏知柔的贴身婢女,但两人从小长大,情同姐妹,夏知柔送一瓶丹蔻给桂枝并非稀之事。我早就知道那瓶丹蔻是夏知柔的,被我发现在假山上的亮片就是指证她的最好证据,也与李沉的证词不谋而合。
夏知柔此时大势已去,她站了起来,双眼狠狠的看着我,破罐子破摔,哭着说道:“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让文妃那个贱人不得好死!他害我小产,害死我的孩子,我找他报仇有什么不对,我杀了丹儿又有何错?一命抵一命,我做的没错。我的孩子死得那么惨…”说着,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那哭声凄惨,响满整个大殿。
母后看着也是于心不忍,她觉得夏知柔是因为没了孩子,心里苦闷得不到纾解,才犯此打错,母后缓缓的坐起身,哀求我说道:“皇儿,柔儿毕竟也怀过你的孩子,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小产所致,你别太为难她了。”
“母后,”我压着心里的怒火,苦口婆心的说道:“为何您现在都看不出来,那夏知柔根本就不是个好人!”母后不是个心软的人,但每次一遇到他们夏家,就变得如此糊涂了。
我冷冷的看着哭得痛彻心扉的夏知柔,慢慢说道:“柔昭仪,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孩子是怎么流掉的吧?”
我既然能这么说,肯定有我的道理,我不管夏知柔在那里哭的有多伤心,只管自己说道:“其实当文妃给你薄荷的时候,你宫里的嬷嬷告诉过你,薄荷会让人小产。但在你小产当天早上,你去了祠堂想为你的孩子祈福,在踏进祠堂时,踩在了门槛旁的香炉灰上,脚底一滑,摔了一跤。”我说道这里,夏知柔停下哭声,恐惧的看着我,我继续说道:“接着,你觉得腹部有些痛,便回了宫,可你发现肚子越来越痛了,觉得孩子保不住,于是心生一计,想将其嫁祸给文妃,所以你干脆吃了两片薄荷让孩子早点流掉,然后叫御医来诊治,就查出是薄荷的原因了,朕说的是否正确?”我怎么可能不在夏知柔的身边安排我的眼线?那眼线刚好那日陪着夏知柔去祠堂,亲眼目睹她滑到小产,只是后来夏知柔因为小产让全温翠苑里的人忙里忙外的伺候着,所以我的眼线无法走开传递消息,直到昨日他才找了个空闲时间,把这事告诉了万福。
夏知柔愣愣的不说话了,她的底牌已经全部被我翻开,她该如何保命?她呜咽道:“不是的,臣妾……臣妾真的是吃了薄荷才……,母后…母后帮柔儿说句话啊。”夏知柔这才想起向母后求情。可我的母后再怎么向着他们夏家,也不会在身边养这种利用自己的白眼狼。母后心里一定十分后悔了吧,夏知柔自己保不住孩子,陷害文妃,杀了公主,居然连她都敢骗!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护着她!
母后压根就不理夏知柔的哭喊,声音有些低沉,说道:“小八,哀家有些乏了,扶哀家进去休息。”
“是。”小八乖巧的扶起母后,打算离开。小八本来就很讨厌夏家的人,夏知柔这次害死公主,陷害何文柳,使得小八更是对夏家怨上加怨,故意问道:“母后,那柔昭仪您怎么处置?”
母后看了小八一眼,知道小八的用意,再加上母后因为袒护夏知柔已经惹着我了,现在怎么都得给我个面子,于是说道:“虽然这是后宫之事,但哀家最近身体实在不好,皇儿,这事就由你来决定。”
“是。”我向小八眨了眨眼,谢谢了。
接着,任凭夏知柔怎么哭喊,母后连头都没回,直接进入内殿休息去了。我转过身来,盯着在大堂里哭喊发疯的夏知柔说道:“来人,把柔昭仪以及她所有伺候的内监们软禁在温翠苑,等三公主头七过后,全部殉葬。”
我决定一下,夏知柔也不哭了,直接呆在那里,就被内监们拉走,连反抗都不会了。
我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总算结束了吧,何文柳怎么样了?我真希望他能快点醒来。
“皇上。”贾婉茹缓缓走到我身边,扶着我,怕我倒下,关心的问道:“您没事吧?”
“朕没事,婉妃,能陪朕出去走走吗?”
第30章 不离不弃
我与贾婉茹一起站在池塘边,看着这满塘的荷花,刚才夏知柔在慈宁宫像疯子一般哭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丹儿的死让我始料未及,毕竟前世丹儿十五岁才落水身亡,我一直觉得她最起码在十五岁之前是安全的。可我这一世的一些举动却让她提前死了。何文柳将丹儿养在身边还不到四年,就受不了丹儿已死的打击昏迷不醒,那上一世呢?他可将丹儿养了十五年,丹儿死后,他的心该有多痛啊?他在宫里的日子究竟如何度过?
“皇上?”贾婉茹看我色沉重,关心问道:“您在想些什么啊?这么入?”
“没什么。”我回答道:“朕只是看看这荷花。”我当然不能让她知道我的心思。
贾婉茹觉得我刚处罚完夏知柔,心里难受,于是她乖巧的走到我身边,靠在我的怀里,语气里充满了悲伤与酸楚,“臣妾记得上次也是与皇上一起在这里欣赏荷花,接着就得到柔昭仪怀孕的喜讯,可现在荷花依旧在,却物是人非了。”
贾婉茹话说的极带有感情,可我已经不是前世的我了,不会被她的话所感动。贾婉茹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一清二楚。她与夏知柔小产一事根本脱不了干系!我早就得到消息,贾婉茹在夏知柔去祠堂的前一天也去过祠堂,她的婢女桃红“不小心”将香炉灰洒在祠堂的门槛上,接着当日负责打扫的内监们“不小心”忘记清扫门槛前的香炉灰,第二日夏知柔来祠堂祈福,正好踩着香炉灰滑到小产。贾婉茹这一招真的是不知鬼不觉,怎么也查不到她的身上。要不是我安排在贾婉茹身边的眼线桃青将香炉灰之事告诉我,我还真以为贾婉茹能忍得住气,她会眼睁睁的看着夏家的夏知柔生下皇子。我抚摸着在我怀里装无辜的贾婉茹,不禁冷笑,贾婉茹,并非我现在不能动你,只是一切都太早了,我还没有把你捧到最高的位置,怎么可以现在就将你狠狠摔下?
其实整件事情的真相看似曲折,但也十分简单。贾婉茹的儿子还没被册封为太子,所以她眼里容不下与她身份同样高贵的夏知柔怀有龙子,生下皇子,于是使计让夏知柔小产。而夏知柔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没保住孩子,再加上她心里妒恨何文柳,所以将小产之事嫁祸于他,最好将他害死。何文柳只不过是送了夏知柔一盆薄荷,现在却昏躺在床上,生死不明。这就是我后宫妃嫔们的手段。前世我因信任贾婉茹,所以从不过问后宫之事,现在我发现后宫妃嫔们腥风血雨的生活,连朝上的大臣们都会自叹不如!
丹儿死后第三日,何文柳才醒过来,那时候我正与军机处的大臣们商讨打仗一事,看见小绿子一直在御书房门口徘徊,想进不敢进的,我把他叫进来一问,得知何文柳醒了,我就把那些大臣们晾在一遍,赶紧赶往青鸾殿。
何文柳才刚醒,脸色如白纸一般,三天不吃不喝的,又瘦了一些。他见我来了,想坐起来,我连忙让他躺好,免得他动作太大,再昏过去。
御医说过,只要他能醒,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因此我打算告诉他实话,“丹儿她……”
“微臣知道了。”何文柳打断我的话,说道:“微臣昏迷这几天看见丹儿了,丹儿告诉微臣,她的父皇已经帮她报了仇,让微臣不用担心。”
这就是我的何文柳!心里永远把我摆在第一位,丹儿的死明明是他最伤心,现在他却反而来安慰我。我心里猛的一疼,双眼有些模糊了。
“皇上?”何文柳见我没说话,疑问的看向我,然后笑道:“好端端的,您哭什么呀?”
我哭了吗?怎么我都没有感觉到?我摸了摸眼角,的确是有些湿润了呢,我连忙将其擦干,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最起码在我的记忆里我就从未哭过,无论是父皇皇兄的离世,还是被人赶下皇位关进监牢。所以现在的我也不应该哭,我缓缓说道:“朕以为你太想念丹儿,要抛下朕与丹儿一起离开。”
“微臣不会离开皇上的。”何文柳笑了,又露出那双月牙般的双眸,他那苍白纤细的手十分用力的抓着我的袖子,说道:“微臣跟您保证,微臣永远不会离开您,对您不离不弃。”这是何文柳许与我的第一个承诺,也是唯一一个。
“好,这可是你说的,对朕不离不弃。”
我起身亲吻着他的额头,似乎还有些发烫,不过没关系,人醒了就好,我们的日子还很长。
接下来的几日,何文柳努力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他明明很讨厌吃药,这会却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掉,连蜜饯都不服用。每天也按时吃饭吃补品,我总觉得他有什么目的。
果然,今天早上喝完药后,何文柳红着双眼哀求对我,说明天就是丹儿的头七,他想去祠堂给丹儿守夜,让丹儿安心上路。我本来不想答应的,何文柳才刚能下床,就打算呆在祠堂里熬夜,我就说嘛,他之前那么老实吃药肯定有阴谋。可后来想想,就算我不同意,估计他晚上还是会穿着太监服偷跑出去,那样的话我反而更担心。于是我决定,今晚与他一起守夜好了。
下午,我呆在御书房看的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去接何文柳,然后一起去祠堂,可就在这时,母后带着夏知源突然出现,拦住了我。
我先吩咐万福道:“你让文妃先去祠堂,过了时辰可就不好了。”万福领命赶往青鸾殿。
母后最近的气色很不好,我想夏家的人应该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夏家好不容易才培养出夏知柔这么一个宠妃,要是夏知柔倒台,他们夏家在朝廷上又不敢多说话了。
我不动声色,还是向往常一样,恭敬的向母后请安,扶着她坐下,问道:“母后找儿臣究竟有什么事?”
母后估计也是没法子了,开门见山问我:“皇儿,你难道真的就不能饶了柔儿?她算辈分来,也算是你的表妹啊。”
“丹儿还是朕的女儿,母后怎么会如此糊涂。”我虽然语气温柔,但是丝毫不肯让步:“柔昭仪她是个外姓人,杀了皇族公主,论罪当诛的,朕只是将她与她的内监们治罪,已经很给面子了,母后就不要再逼儿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