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乘凉偶尔会希望张大壮的毒没解开就好了,这样张大壮虽然会继续是个呆子,但至少不会藏住心事,有什么能说什么了。不像现在的张大壮,只怕以后他要是真不在了,大概会在心里一直念着吧。他看人其实还是挺准的,现在的张大壮,是个藏得深,用心也深的男人,不管在人前如何表现,他就是那样一个……大概也会让他记一辈子的人。
转眼又是几天,张大壮带着叶乘凉再次去找司徒尘飞去了。他就是觉得他的阿凉挺好的,甚至气色都好像比以前好了,所以他想问问司徒尘飞到底是为什么总说阿凉的毒还没解。
司徒尘飞对此也很无奈了,“脉象,以及面色。”说完他指指叶乘凉,“你看他这脸,像正常人么?”
张大壮天天看都看习惯了,但要认真说起来,其实叶乘凉别的都挺正常,但是这面色看着就像是……就像是初经房事的新娘子,粉中带俏。本来叶乘凉生得就好,所以最近更是常常让人看直了眼。可这不是因为气色好的原故吗?!
司徒尘飞皱了皱眉,跟叶乘凉合作了这许久心里也挺郁闷的,最近他一直在研究如何解曼塔罗,但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叶乘凉趴在桌上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你们别吵了,还不如帮我算算有几天活头实在呢。”
张大壮于是又把人拎回去了,他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叶乘凉还有多少日子!因为每说一次就比之前少几天!
路上,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乘凉跟孩子一样去踩张大壮的影子,张大壮看他还有心思这样,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这时妞妞跑过来说:“大壮叔叔阿凉叔叔,快回去吧,打井的人来了呢。”
叶乘凉赶紧加快脚步拉着妞妞跑了,张大壮摇摇头快步跟上。
打井的师傅是从外头请的,因为已经进入八月份了,地里不久后又有一阵要忙活了,村里的帮工们顶多能挤出时间去山里采石头,方便把井挖出来之后拿石头转圈砌上,但连带着挖井一起做是绝对顾不过来的。
砌墙的事情不是人人都做得好,所以先前有些人虽然也想赚叶乘凉家这份工钱,但都没能成功,可采石头的事情他们是做得的,叶乘凉便又认识了不少生面孔。
本来按以往的分工情况来看,张大壮应该是带着大伙一起去采石头的,但是这次他并没有出去,而是在家里跟叶乘凉一起当挖井工人的监工。大伙都以为张大壮这是舍不得离开叶乘凉,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但是只有张大壮自己知道,他是觉得这批挖井工人可能有问题。
叶乘凉听到张大壮的说法并不怀疑,毕竟像张大壮一样做过“特务”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思机敏和反应够快,所以张大壮认为有问题那就十分有可能有问题。可是这年月上报又不靠谱,能做什么?
张大壮趁着夜里躺在一个被窝里时抱过叶乘凉,压低声说:“你要记住,一定得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叶乘凉:“上茅房咋办?!”
张大壮不容置疑地说:“你来找我,我带你去。”
叶乘凉:“……”
张大壮又说:“我已经让海青找几个人过来暗暗护着你了,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
叶乘凉觉得张大壮太紧张了,便伸手抓了抓张小壮,笑说:“它这么精,我是不是也该小心小心你?”
张大壮一把把叶乘凉的爪子拍开,“别闹。”
叶乘凉又凑表脸地摸过去,还抢着张大壮开口前十分严肃地说:“你才别闹!这新农具都是越用越好用,放那儿不用该生锈了!”
张大壮:“它跟农具有个屁关系!”
叶乘凉贼笑,“是你说的么,都是种地用的。”
张大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可能活不久的关系,叶乘凉最近是越发没羞没臊了,弄得张大壮有时候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这小子就在炕上时跟他这样,在外头跟别人特别正经!
反正最后结果是,这晚上张大壮家的“农具”成功被使用一回,但是在使用之人的意志下种子全都撒到了外面。
第二天,张大壮起来之后跟往常一样去打水给叶乘凉擦脸擦手,结果在叶乘凉嘴边看到一些已然干涸的痕迹。那痕迹是透明的并不明显,但就是被看到了。想到可能是什么之后,张大壮果断照着叶乘凉的屁股蛋子拧了一把!
叶乘凉嗷唔一声,然后突然就没声了,因为他发现他的四肢有些麻。他不知道这跟中毒有没有关系,因为司徒尘飞没说过这种症状,但是这样的症状其实从几天前开始就有迹象了,只不过当时他以为是睡麻了,醒了活动活动也就好了。当时他还跟张大壮特别说过,手脚麻了,让张大壮给他擦脸擦手的。
那天之后张大壮就每天早上都给他擦,一开始他是乐得享受张大壮的心意,但后来他仍旧接受张大壮伺候的事实是,麻木的症状并没有好反而恶化了。
张大壮其实也有些察觉出来了,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叶乘凉还躺在炕上,他的左手被擦完,于是就收回来放到眼前看了看。他依然可以做出抓握的动作,但是却没有以往那么灵活自如了,动作明显比以前慢得多,僵硬得多。
张大壮仿佛没看见叶乘凉怪异的表情,说:“小妖精,知道你手好看,别摆弄了,快跟我下去吃饭去。”
叶乘凉略笨拙地爬起来,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恩。”
李金鸽这两天明显有些瘦了,想来是晚上睡不好的关系。叶乘凉跟张大壮看在眼里难受在心,却也无可奈何。不过有件事情叶乘凉倒是突然想明白了,四肢越不灵便就越需要活动,所以跟李金鸽还有张大壮说,要想让他好就得让他也多干干活。结果刚端碗的时候叶乘凉就一个没端住把碗打翻了,最诡异的是他的手明明被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粥烫到了,但他却没有太明显的被烫的感觉,以至于张大壮两个大步过来含着他手指的样子,看起来分外让人……
心里酸酸的。
叶乘凉想,这他娘的还不如不重活这一回呢。不过又一想,算了,至少让他喜欢的人有了赚钱的技能。
李金鸽蹲下来收拾地上的东西,动作十分快,就好像有人在后面催似的。然后她麻溜把粥都盛上桌说:“都怪我,那粥烫得紧呢,不该让阿凉端的。”
叶乘凉笑说:“最近我都被你们照顾得发懒了,这点事都做不好,不过碗碎了好,‘碎碎’平安么,好兆头。”
李金鸽赶紧跟着附和,“对对对,是这个理,‘碎碎’平安,咱们一家子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叶乘凉不想李金鸽跟张大壮一大早就开始压抑着,便说了几个笑话,勉强把气氛调高了。后来来帮工的人都上门之后,张大壮就暗暗告诉他哪个是海青找来的人。
但哪些有可能是有问题的张大壮却没说,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能肯定。那一直以来都是一种微妙的直觉罢了。
叶乘凉得到李金鸽的首肯之后开始给凉皮刷油。这活简单,反正按张大壮的说法是,别做危险的事情就行,比如拿刀子。
不过叶乘凉也没能给几张凉皮刷上油,因为很快的,妞妞就从外头冲进来了,进屋就说:“阿凉叔叔,你快跟我走!黑头和灰灰回来了!”
叶乘凉赶紧丢下刷子就跟妞妞出去了,精细的动作做着差,但是跑动倒还不成问题。他们一起到了门口一看,果然,远远的,黑头跟灰灰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呢。可能是太累了,它们跑不动了,灰灰走几步还得摔个跟头,可是看到叶乘凉时,两个小崽子一起跑起来了,汪汪叫的声音一下子把院里的帮工们都惊着了,因为这动劲虽一听就是狗在叫,却明显比其它的狗多了一种更凶恶的感觉。
妞妞冲过去想要抱抱两只狗,结果黑头跟灰灰在她旁边一绕直接扑向叶乘凉!
叶乘凉堪堪接住两个小崽子的狼狗扑,也不管埋汰不埋汰,狠狠揉了揉它们的脑袋瓜。
黑头跟灰灰明显瘦了,但是也长高了一点点,毛也特别脏。叶乘凉带它们进院里先给它们弄了点水喝了,又给它们冲了冲水简单洗了个澡,这才给它们把食端来了。两个小东西一看吃的喜坏了,埋头就吃。
张大壮也过来看着呢,说:“这两个小东西别不是偷跑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