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河看见来电人狠狠的愣了一下,他一直也惦记着见见这个人,自责的来说,也可以说是因为他的失职导致了钱心一的离职,赫剑云在这件事背后的推手也让他于心难安。
两人约在折中位置的一个鲁菜馆,钱心一还是老样子,陈瑞河却觉得自己老了不少。
这半年他可以说是操碎了心,好好一个不差钱的别墅,愣是被乌烟瘴气的施工队弄成了一个豆腐渣,总有一天会出事的,这种念头时不时就会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钱心一主动找他,肯定不会只是想叙旧,陈瑞河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听陈毅为说你去了gmp,在那边怎么样?”
“还凑合,”钱心一喝了口白开水:“我不在项目了,直接叫你陈哥,行吗?”
陈瑞河笑了笑,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钱心一抬起眼睛直视着他说:“你是明白人,我也不喜欢兜圈子,有个问题对我很重要,对我怎么看你,以后还把不把你当朋友也很关键……”
钱心一顿了一下:“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来着。”
陈瑞河的笑脸险些被震碎,他满口苦涩的说:“现在也是。”
“我希望是这样,”钱心一放下杯子搓了搓脸,将表情藏在手背后面:“我直接问了,6号楼采光顶塌落的事故,其实不是设计院的问题这件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瑞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明明是事发好几个月之后才偶尔撞破的,但为了将赫剑云摘出去,他不该暴露正确的邮件还藏在他的邮箱里。但是他当着钱心一的面,也说不出他早就知道,只是冷眼旁观了一切这种假话,于是他只能沉默以对。
钱心一本来就误会成了后者,见他默认还是忍不住觉得生气,什么狗屁朋友!
他闷了一会儿压住火气,还算平静的问道:“张航就算了,他本来跟我就有矛盾,要整我拿人命来开玩笑,我就当他是个没道德的傻逼。姑且也当赫剑云看见我烦得要死,想让我滚出他的项目,可是你呢,陈瑞河,你怎么会干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你叫我怎么信!”
陈瑞河只能说:“对不起。”
钱心一摆了下手,说:“对不起没屁用!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我今天来找你,就是看看你的态度,会不会替我说实话,反正张航肯定不会。”
陈瑞河心里发沉:“有一点我到现在还没想通,你们设计院自己发的图,自己怎么会没有记录呢?”
钱心一坦白的把赵东文删掉邮件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陈瑞河听完觉得非常荒谬,就那么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失误,酿成了这样一个遮遮掩掩、藏污纳垢的大事故。
“实话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平定下去了,没有人关心为什么了。”
钱心一:“我关心,说实话你项目上那些施工队,以后跟我打交道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他们怎么看我不要紧,问题是我不能白忍这口鸟气,我总要反击一下,告诉某些人我钱心一不是个软柿子,任他捏个稀巴烂,还连个屁也不敢放。”
陈瑞河觉得这就是闲折腾,另一面他又忍不住羡慕他,涉世多年,不改意气难平。
“你们自己删了证据,你倒是告诉我,你准备怎么不忍这口鸟气?想怎么反击?”
钱心一说:“你要是肯用事实说话,我就是2:1,你把之前与会的人全叫上,说事故是张航的问题,并让他向我,主要是向伤者家属道歉。你老板我动不了,不过你不要当我傻,别告诉我邮件你们是心有灵犀一起删的,他拉不下高傲的自尊道歉也行,再赔点钱什么的。”
“要是你不方便,那我就只能先找人把张航打一顿撒撒气再说了。”
陈瑞河脸色臭得不行:“你这是违法!”
“说的好像你们是合法的一样,”钱心一笑了两声,忽然正经起来:“陈哥,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你考虑一下,我等你电话。”
——
陈西安的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来自消失了一阵子的锦城美术馆的小辫子画家。
小辫子让他在元旦节之后的第二个星期一,去一趟当地参加技术交底,没什么问题的话等到开春,施工队进驻就开始改建了。
陈西安回了个“邮件已收到,具体事宜电联”,没几分钟小辫子的电话就来了,钱心一也回来了。
陈西安不喜欢听小辫子瞎聊,就把电话塞到了钱心一手里,这样一举两得,既不会耽误晚饭,又完美的规避了出轨的嫌疑。
钱心一炯炯有的听那什么新锐画家,从锦城今年冬天泛滥的老鼠,说到他出去为别墅寻找的配套室内装饰,自顾自嘚吧嘚吧的说了半天,赤裸裸的调情句式就用了不下十句。
他被雷的实在受不了,心想这还得了,就说:“那什么,陈西安他换号了,你要找他,以后打这个号码吧。”
然后他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第89章
换号只是一句玩笑话。
小辫子问他是谁,钱心一说是陈西安的对象,小辫子画风一变,陡然就正经了起来,有板有眼的报了姓名和工作室,两人没什么可聊的,干巴巴的挂了。
钱心一撂下手机去厨房转了一圈,见今天的菜式简单不需要他这把“牛刀”,溜达达的又回了客厅,陈西安大概是有点不甘寂寞,边切藕丁边撩闲:“发现有人觊觎我的美色,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钱心一觉得岂有此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和小辫子正常对完话就觉得没什么了。
陈西安是挺好,可他又不是块宝,一没钱二没空,天天忙的像条狗,忙完剩下的时间全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这种形势下他还有心搞暧昧,那只能把上厕所、洗澡的时间都用上来打电话聊天。
而事实是陈小资又养生又讲究,这两件事情的进行时他都拒绝手机,不仅如此,钱心一带着手机去蹲大号,被他看见了也要说两句,一副老了老来说教狂的架势。
不过更潜在的原因是陈西安让他觉得很安全,没有拈花惹草的迹象,有情况也第一时间告诉自己,钱心一心里是信任他的。
至于他自己,他更穷更忙更洁身自好,简直是个出轨绝缘体。
钱心一摸到茶几上的冰糖桔,吃的停不下来了,一听这话笑得不行:“别不要脸,你还没陈毅为长得帅呢。”
陈西安本来想反驳一句,想起梁琴第一眼见到他没两眼放光,登时失去了论据。
晚上习太太打来电话,问他们元旦有什么打算,要是没有可以去基地看看他们,陈西安没什么意见,转头去看钱心一,后者犹豫了一会儿,特别小声的做嘴型:“说你去,我有事,下次去。”
陈西安被放养惯了,并不太思念二老,见他不去自己也懒得跑,就说:“元旦时间太赶了,春节吧,你们不回来我就带他去看你们。”
习涓又要跟钱心一说婆媳话,她也是个大忙人,脑回路也跟寻常妇人不一样,所以纠结的时间很短,在去年年头离开之后不到两个月,就已经接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