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坠崖已经耗了他那么多力气,再这样顾相檀怕赵鸢会撑不住。
赵鸢却不放手,只冷声道:“就好了,不暖一暖要冻死。”
顾相檀于是不敢再动,怕越争执越浪费精头,只等着衣服稍稍干了些后忙不让赵鸢再运功了。
“你自己也暖暖,我、我好了……”
赵鸢没有坚持,径自给自己也蒸去了身上大半的水汽后,就对顾相檀道:“寻个能藏身的地方,御御寒,不能太远,很快就会有人寻来。”
顾相檀点头,动了动腿,应该能走,于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见赵鸢还是坐着,顾相檀要伸手拉他,赵鸢却没动。
“你去吧,我再歇会儿。”
顾相檀是什么人,当下就觉得不对劲,紧张道:“渊清……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伤痕
顾相檀问着,赵鸢却不语,顾相檀只有自己蹲去寻。
这么折腾下来,两人都是一派的狼狈,月白的衣裳不仅变成了苍灰色,更是左一个破洞右一道口子的,不过顾相檀查看了一番后,并没有在赵鸢身上发现明显的伤处和血迹,只除了他的腿,不自然地歪倒在一边,始终没有动过。
“摔到了吗?”
顾相檀着急地凑过去,但又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赵鸢的眼中满是愧疚和紧张。
赵鸢道:“撞了一下,没什么。”
顾相檀这么了解他,深知赵鸢的忍耐力有多强,要是没什么对方怎么会坐下了就站都站不起来呢?
“有没有人……来人啊!来人啊!”顾相檀忽然放声喊了起来,嗓音干哑中竟含着一丝凄厉的味道。
赵鸢拽住明显有些乱了阵脚的顾相檀:“别叫了,浪费气力,我没事。”
顾相檀不听。
赵鸢只有厉声重复了一遍:“我没事!你看着我!”
顾相檀一呆,低头看向他,难得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显然是真的吓到了。
赵鸢见他模样,心口处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不由软了语气:“不过只是摔断了一条腿而已,我将我的马儿留在了上面,他们如果寻来一定会看见的,不出多久就会找下来,我们都会得救的。”
对上赵鸢冷静又平和的眉眼,顾相檀混乱的思绪才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他弯腰对赵鸢伸出了手,语气也恢复如常了:“别坐这儿,水边凉,我们一起去前头避避寒。”
赵鸢对上顾相檀故作平静的面容,本不愿让他扶,但自己的确有些行动不便,最后还是踌躇着拉住了他的手。
顾相檀的力气小,背脊也单薄,赵鸢不敢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不过仅就这么一靠,顾相檀就脚下踉跄了一下,还是赵鸢及时稳住了自己两人才没有一起跌倒下来。
赵鸢道:“你放开,我自己走。”
顾相檀的声音却很坚定:“我可以的。”
赵鸢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便这么一瘸一拐着挪到了离水潭边有十多丈的一棵高大的榕树下。
顾相檀等赵鸢坐稳后,又蹲下去查看他的腿,赵鸢没有挣扎,任他卷起了自己的裤管,幽暗的月色下,只见脚踝处已是肿的根本看不出骨节了,细白的皮肤被撑得像个馒头一样,鼓鼓囊囊的一圈,看着格外突兀。
明明是自己伤了,但是赵鸢却还要安抚顾相檀:“没有错位,不算严重。”
顾相檀起身,左右看了看,忽的拔腿朝前走去:“要生把火。”
赵鸢皱起眉,这小山坳里地势不清,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暗藏的危险,好比毒蛇猛兽等,他不放心让顾相檀离开视线。
顾相檀却毫无顾忌,拖着笨重的脚步磨蹭着走远,边走边道:“我看到树枝了,就在这儿。”
赵鸢一路拿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顾相檀也不安心把他一人留着,所以速去速回,好在这里地方也不大,除了正中一处水潭外,两旁就是些干枯的树木,最茂盛的也就是赵鸢靠着的那棵了,倒是四处开满了密密麻麻的野山茶,一股股花香扑鼻而来。
顾相檀手里拿不了多少东西,就这么一趟趟地往返了好多次,这才把柴火堆放得差不多了。
顾相檀喘着气,拾起地上的石头想打火,无奈手抖得不行,就在他反复尝试无果后,手里的东西被赵鸢接了过去,三两下就给点着了,然后两人的面前燃起了跳跃的火堆。
顾相檀借着火光撕下了自己里衣的两条干净的布帛,又用捡来的两块木板要给赵鸢的腿做一个简单的固定,免得在活动时伤得更重。
赵鸢瞧着顾相檀的动作,他就在自己面前,低着头,脑袋的发丝因着刚才的奔忙都散乱了下来,一部分披散在身后,一部分粘连在颊边,赵鸢忍了忍,才没有伸手去替他拨开。
而顾相檀的手,那纤细白嫩,本该毫无瑕疵的手上此刻满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赵鸢一怔,猛地拉住对方的手腕将他的手心翻转了过来,就见其上皮肉翻卷,靠近虎口处的地方更因之前在山崖边长时间的悬吊抓握,被坚硬的藤茎割裂得深可见骨惨不忍睹,。
看着赵鸢拧起眉嘴角紧抿的表情,顾相檀用了些力要把手抽回。
“不过皮肉伤罢了,养养就好……”
赵鸢却不放。
顾相檀一抬头,对上了他不快地色。
“这话你倒是也会说……”赵鸢冷冷道,他这是看出顾相檀抑郁的心思了,难得能让顾相檀把心里所想的全表现在面上,可见这心结是有多重了。
顾相檀回,这才觉着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他愧疚于将赵鸢牵连止此,危难之际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成了拖累,赵鸢又半点苦都不让他受,顾相檀觉着,到得关键时刻,自己依然无以回报,力不从心。
但是他却没想得赵鸢怕是也有和自己一样的念头,赵鸢受了伤,顾相檀心疼不舍,而自己受了伤赵鸢一样心疼,说不定还要把罪往自己身上揽,怪自己没有看住顾相檀,到头来这般怨愤难受的心情一点作用也无,反倒惹了两个人更是烦扰。
顾相檀想着,不禁叹了口气。
“我要是听了你的话,没有出殿,许是就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