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则兴奋,“什么时候三哥也能带我去军营看看呢。”
赵鸢想到武军营里那刁斗森严兵强马壮的场面,脸上也不由闪过向往之色。
嘴里却道,“你先把本事学好吧。”
说到这个,赵则很来劲,“六哥,我之前看见你的剑法了,寻个时间我们好好练练,师傅最近也夸我进步大。”
赵鸢点点头。
“那你再给我讲讲军营里的事儿呗。”
赵鸢顿了下,随口给他说了。
走在前头的顾相檀听着后面的动静,不由自主心头一跳。
军营、从军……
渊清……
正想着什么,一边的赵勉开口打断了顾相檀的回忆。
赵勉在说自己冠礼的事情,顾相檀这才记起,没几月赵勉就要弱冠了,他如今只有一个侧妃,待他加冠后,宗政帝就要给他选太子妃了,至于这人选,想必皇上皇后已是有数,只是选了太子妃,京中形势必又要搅上一搅。
首先,三王第一个就不会踏实。
顾相檀边走边琢磨,太子那意思就是想请顾相檀在冠礼那日作上宾,顾相檀含糊了过去,也没具体说去还是不去,道了别后便上了轿辇,掀开窗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鸢,顾相檀的眉头又蹙了蹙。
慢慢悠悠地回了须弥殿,苏息忙拿了凉水来给顾相檀擦脸擦手,就怕暑热闷坏了他。
顾相檀坐在桌前任苏息给他打着扇,一低头看见桌上放着一个木盒子。
“这是什么?”又是谁送来的东西。
苏息道,“之前衍方拿进来的,说是给您的,我没有打开。”公子偷偷关照过,旁的东西不收,若是侯将军送来的便接下来,若是衍方拿来的便悄悄放进他房里,苏息不太明白,不过还是照着做了。
顾相檀眉眼一转,示意苏息去关好门。
苏息去了,回来就见顾相檀开了盒子,把里头的东西拿在手中把玩着。
“哇,这是什么?好有意思啊!”
顾相檀执着木签转了转,又把它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糯糯的甜香味。
“糖人……”他嘴角勾起了笑。
“糖人?糖做的吗?”
苏息把头探过来,伸出舌头似想舔一口,立刻被顾相檀推开了。
“一边儿去,回头给我舔坏了。”顾相檀笑骂他。
“衍方从哪儿弄来的啊,这东西做的可真精致,是仙女娘娘吗?”苏息还不死心,眼馋地盯着。
顾相檀也不知道,回头又看了看盒子里的另一个,短衫短褂的农夫打扮,旁边还随了一头小牛。
“牛郎织女吧……”顾相檀猜。
“七月初七……七夕节,”苏息也是个机灵的,脑袋一转渐渐会过意来了,“这是六世子送的吗?原来衍方竟是……”
顾相檀也没打算瞒他,笑着道,“以后留心着点儿,面上别让人看出来。”
“嗯嗯!”
苏息连连颔首,好在自己平日没对他耍什么脾气,要不然被六世子知道了……明明那人也没怎么凶恶煞的,但是苏息想起他来总是忍不住直了背脊。
任苏息在那儿翻来覆去地想,顾相檀径自拿着糖人爱不释手。
人们只会记得灵佛的生辰,每一代皆是四月初八的浴佛节,而自己的生辰,他顾相檀的,兴许也有知道的吧,但是自从裕国公府的人都去了之后,真正会放在心上的已经寥寥无几了,往年傅雅濂会为他备一碗长寿面,今日苏息也准备了,不过也就一碗长寿面了,再无旁的,而特意送东西过来的,只有赵鸢。
在赵鸢心里,他从来不是灵佛,他只是顾相檀,一直都是。
顾相檀眼眶有些泛酸,他将两个糖人一左一右地拿起,并排放在桌上。
动了动右手,“牛郎。”
再动动左手,“织女。”
轻叹,“相守不易……”
……
七月十五,顾相檀在大邺京城的第一个盂兰盆节到来,也是佛教中第二盛大的节日,当日设道场,绕经、上供、受食,悼念亡人。
顾相檀天未亮便起了,沐浴更衣后随着观正禅师一同去了觉天陵,宗政帝携后宫、宗族、众臣一同前往。
觉天陵便是大邺祭祀之地,离皇城行上一个时辰便能到,沿途百姓叩首祷祝,顶礼膜拜,一直绵延到城外,场面蔚为壮观。
到得陵内,还需由禅师净坛开法,行引魂仪式,用黄纸绘疏文,将亡灵招入坛中,然后由功德主用朱笔轻点,这坛才算开完。
顾相檀一直盘坐殿内,透过偏门默默地注视着外头的景象,待到功德主进坛,他才微微动了动眼。
功德主,佛教中又名“檀越”,就是供养这场法会的布施之人,往白了说,便是按出得银子多少来排的,然这次是皇家法会,又为的是国民祈福,理应应该由皇帝,或者太子来点这朱笔才对,然而,执笔的却是敬国公。
大邺有三位一品国公世袭爵位,顾家家主顾璟长,裕国公,也就是顾相檀的父亲。伶舟家的家主,慈国公,其长女便是已逝的大王妃,也就是六世子和七世子的生母。而剩下的一位就是敬国公,贡家的家主,其夫人则是关永侯梅家,而其长女……顾相檀记得,就是宗政帝和皇后此次给太子看上的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