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肖九理解的点点头,老太太做人已经是老人了,但做鬼显然是新鬼,“您要我帮什么忙?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尽力。不过,我有这能力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我想让你帮我告诉他们。”老太太指指肖九对面那扇紧闭着的病房房门,“我家进门鞋架上有个放着鞋油和擦鞋布的鞋盒子,其实只有最上面一层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它们拿开,再掀开一个纸板,我的存折都在里边,房本被我贴在了大衣柜的后边,我的首饰都被缝在了军大衣的左袖子里边。还有……我已经写好遗嘱了,是让律师看过,也公正过的,遗嘱和房本放在一块儿。”
老太太真够能藏东西的,肖九在心里咋舌,但是接下来又开始皱眉。可想而知,那房里的都是老太太的子女亲人:“大妈,我要是就这么走进去跟您的家人说,他们也不一定信我啊。”
素未谋面的人,突然把他们母亲小金库的所在地说的一清二楚。肖九站在他们的角度,觉得这人八成是个贼。
“这……”老太太也皱了眉,“唉……那能不能找到,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我能帮上忙。”突然出现的星期二,让肖九和老太太这一人一鬼都吓了一跳,“你的肉身勉强还算活着,你点个头,我去上你的身,把话都告诉他们,这就好了。”
“那可就多谢多谢了!我的香火愿分三分之一给先人。”
“不用,我是帮他干活。”星期二一甩手,直接朝门去了,肖九差点喊出来“你撞门上了!”,结果就看见星期二穿门而入。他叹一口气,心里暗自念叨: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他在外边傻站了两分钟,忽然就看见老太太呼出一口浊气,是真正意义上的浊气,肖九能看到被她吐出的混沌沌的东西。对于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肖九赶紧退开两步让开。那团混沌也并没有消散,而是直接进入了那扇紧闭的病房门,至于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肖九就不知道了。
“我总算能走了……”感叹一声,再看她时,明明是鬼的老太太,竟然给了肖九一种红光满面的感觉,“多谢先人与上人。”老太太的鞠躬。
肖九赶紧蹦在一边让开,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鞠躬,感觉要折寿。他脚站稳,再看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消失不见了。站在空寂无声的走廊里,肖九的心情感觉极端的复杂。
“我的娘啊——!!!!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陡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差点让肖九原地跳起来——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多,但并不表示他的胆子更大了。
肖九扭头看和那间应该是老太太的病房,一屋子的男女围着病床,嚎咷痛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哭声听起来有些虚假。
“走吧。”
“!”耳边的声音让肖九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心脏——他还等着星期二从病房里出来呢,谁知道他已经在耳朵边说话。
“我道歉,不是故意的。”
“走吧,陪我去买早点。”能说什么呢?反正肖九觉得他被吓啊吓啊的,也就吓习惯了……
医院食堂的食物,倒还是挺丰盛的,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比外边的干净。
吃饱喝足顶着寒意回到了病房,肖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星期二,那个老太太……是到下面的世界去了吗?”
“应该是吧……”
“你为什么不去呢?”
“因为我看不见到下面的路。”
“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你还有心愿未了?”
“不知道……听一些老鬼说,有的鬼就是看不见路的,不过原因,大家各不相同。”
“那你们就一直在这个世上呆着?”
“大概吧?”
“刚才那个老太太叫你‘仙人’?”
“不是人山的那个仙,是先后的先。我比她先死,所以我是先人,其实叫老鬼也行……”
“明白了,就是鬼的敬称。”肖九点头,“不过,老太太当时是刚死……不对,应该说还没死吧?她怎么就知道这个敬称了?”
“有些事,是死了之后,自然而然就知道的。”星期二看着肖九,“如果你想深入研究一下,也可以……”
“不用,我不想深入研究,我就是一时闲的蛋疼的好而已。”
“至于那个老太太……她当时确实已经死了,不过她自己有牵挂,那些儿女的执念也拽着她,她才走不脱。”
“你知道得很多啊。”
“那个路口……很多过路的先人……”
“……”刚才谈话还很愉快呢,怎么突然之间就又变得阴森森冷飕飕起来了?
“老四!老四!”
肖九身上的冷还没褪下去呢,门忽然开了,戴着个银行抢劫犯一样的帽子,穿着件肥肥大大羽绒服的老二进来了:“老四!老四!看我给你买的什么!”
“闻味就知道了,肯德基?”老二是快餐的狂热信徒,就那个全家桶,肖九亲眼所见,他半个小时之内塞进了两桶去,偏偏老四还很瘦,也不知道他吃那么多油腻都跑什么地方去了。班里那些勒紧裤腰带节食减肥的女生知道了,大概会恨得想把老二捆十字架上烧死。
“你鼻子还真灵,吃吧!还热着呢!”老二一屁股坐在肖九的病床上,拉过横在床上的隔板,就把塑料袋里的食物朝外掏。
肖九想说自己都吃完了,但是觉得那样太辜负老二的好意,所以把香辣鸡翅拿了过来,开始啃,老二则拿着鸡腿比肖九更豪迈的开吃。
肖九吃了一口,一抬头,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
“撸死,呜噜噜噜,哼噜噜噜?嗯哼嗯哼!”(老四,吃这么快干嘛,呛着了吧?快喝可乐!)
肖九是听不懂老二嘴巴里的那一串气音的,不过,他递过可乐的动作倒是很容易理解。
至于他为什么忽然呛着——
星期二就站在床旁边,弯下腰,歪着头,几乎是脸挨着脸,鼻尖对着鼻尖的看着老二。当然,老二自己是不知道的,在他看来眼前是没人的,所以他正塞了满嘴的鸡肉,脑袋左扭右扭呢。
幸好,他咳嗽的时候星期二就抬起了头,否则,肖九觉得自己大概会被呛死。
老二把那个鸡腿消灭掉之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左右看了看问:“老四,我怎么没见过伯父伯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