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争鸣惊愕地问道:“你将蒋鹏连人再魂一起炼了?”
唐轸笑道:“这可不曾,严掌门大概也听说过,鬼道是魔道的一种,都不能亲手沾血,否则必成为杀意的奴隶。我不过是在他游历途中,借着与他是旧识的关系同他接近,因势利导、推波助澜了一番而已,蒋鹏是自愿被噬魂灯炼化的,而且到现在,他都还以为是自己控制了噬魂灯呢。”
程潜冷冷地说道:“韩渊对我说,当年天衍处的人处心积虑地给了蒋鹏一套所谓鬼修功法,又设计他被引入噬魂灯,成为鬼修……我听了当时就觉得怪,三王爷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怎会看上蒋鹏的资质,原来是你。”
即便当年韩渊是被周涵正下了画魂,那也是他们和周涵正之间的私人恩怨,对其背后的天衍,最多是厌恶不齿,所以后来吴长天登门拜访,严争鸣也只是说“打出去”,并没有要动手杀人。
如果没有蒋鹏杀韩渊全家这一茬血海深仇,韩渊对天衍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恨意,也根本不会为了报复天衍而修成魔龙,搅得南疆大乱。
程潜:“是你误导了韩渊。”
唐轸轻轻一笑道:“从童如到顾岩雪,天衍处干的好事还少吗?就算没有我推波助澜,有‘三王爷’那样下作的人自寻死路,他们又能长久到哪里?”
严争鸣蓦地想起当年西行宫白嵇上青龙岛捣乱时,打的是寻找孙子的旗号,当时有人站出来说岛上有鬼道之人,他当时还以为那是心怀叵测的人们为了逼迫顾岛主而找的借口,现在看来……
严争鸣突然道:“师祖那时险些毁了你的噬魂灯,所以那段时间,你一直躲在青龙岛附近!”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在场三人却都听懂了。
唐轸没有否认,说道:“我精研魂魄之道,两百多年前,奉师命前去侍奉牧岚山上一位寿元将尽的前辈,那时我年少气盛,陪伴他寿终正寝后,一时起意,用新得的秘法偷窥了他残留在肉体中的元痕迹,意外得知了他的一些记忆,这位前辈原来是天衍处的钉子……他们当时正酝酿着对风头太劲的童如下手。”
“我太好了,”唐轸道,“正值我那时功法初成,卡在元关卡上,需要下山历练,我便通报了师门,带着一个师妹前往扶摇山等着看热闹。”
严争鸣接道:“没想到机缘巧合,你没看成热闹,反而自己成了热闹,还给妖王戴了一顶绿帽子。”
唐轸对他的粗俗一笑置之:“确实,我也没料到这一出去,竟然就没能回去——这么多年了,我为了这金莲叶,翻查遍世间所有蛛丝马迹,才弄清这金莲叶子须得食‘势’而生,必要吸食一个凝聚了天下之势的人之精魂,它才能最终落花见叶,倘若当年顾岩雪不死,那么这‘势’是落在他这个天下座师身上的,不料由于蒋鹏那蠢货,我当时被童如所伤,被天衍处快了一步。”
“所以蒋鹏一直想着要问鼎北冥。”程潜道,“他可真是尽忠职守地想要给你当花肥啊。”
唐轸转向他道:“他有这个执念,可惜终因资质所限,与‘北冥君’三个字有缘无分啊。结果机缘巧合,我遇见了魂在聚灵玉中的你,我们俩的际遇实在太像了,所以我一时多管闲事度了你一回,谁知聚灵玉这种天地灵物与噬魂灯终究不同,你居然挨过天劫炼出了肉身,程潜,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程潜色木然。
唐轸叹道:“指望蒋鹏问鼎北冥是不现实的,你在明明谷中对我说,你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的时候,我便计划好了要将这‘势’引导到你身上,谁知锁仙台后,你竟然不惜自损也不忍见你师兄死……啧,最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严争鸣皮笑肉不笑道:“哦,那可真对不住,一不小心占了你沤花肥的茅坑。”
唐轸不以为意:“不必说对不住,雪山秘境中罡风遍布,你们既然进来了,没有冰心火庇佑,也出不去,你是想和他一起困死在这里,还是乖乖将精魄献上,让我痛快拿到金莲叶子?我可以保证,会将你的宝贝师弟全须全尾地带出去。”
程潜色复杂地盯着唐轸,不等严争鸣回答,忽然插话道:“你费尽心机要取得金莲叶,是为了小师妹吗?唐轸,你承认一句,我就原谅你。”
严争鸣闻听此言,七窍生烟地回头瞪着程潜,心道:“什么?背着我对别人承诺要‘赴汤蹈火’就算了,他搞出这么多事,随便糊弄一句就能原谅?岂有此理,这姓唐的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唐轸似乎也有些愕然,随即,他低眉顺目地一笑道:“不错,我是为了她。”
程潜盯着他的眼睛,这才看清,那双总仿佛春意融融般温暖的眼睛里,原来只有一片疯狂的空洞。
“既然是为了她,”程潜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敢问我那小师妹她姓甚名谁,是何年何月出生,又是何年何月第一次现出妖型,上天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