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岛主这个级别的笑脸人,别管白嵇是真心为了孙子还是别有用心,听了他这番话总不好表现得太过,气焰不由自主地矮了几分,颇不情愿地客气道:“是,也请岛主赎罪,老朽子女俱已陨落,只剩下这么个资质不佳的孙子,实在是……”
岛主带着他那特有的愁苦笑容摇摇头,大度地说道:“人之常情,且将令孙画像请出来,让弟子们多打听打听,白宫主也不妨带人暂且在岛上住下,岛上正要考校不才弟子们的技艺,白宫主若肯拨冗指点一二,那便是他们享之不尽的福气了。”
别说白嵇堂堂西行宫主,就算他是一头逆毛驴,此时也让岛主三言两语给顺过来了。
白嵇低下头,眼珠在下面急转了几下,因为不由自主地被岛主带走了话茬,他心里不免有些焦急——白宫主万金之躯,千里迢迢赶到东海,可不是为了他那连名字都要想上一会的孙子。
程潜闭着眼调息,却从头到尾听到了,他有种抓住一切蛛丝马迹往坏处想的本事,此时心里却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弯,寻思道:“肯定没有这样容易了结,否则为什么岛上刚一乱起来,岛主就要派人送我们离开?”
岛主到底知道什么?那鬼鬼祟祟的周涵正又是什么人?蒙面的都是姓周的人么?岛主方才为什么不寻个由头宰了那周涵正?
还有,为什么唐晚秋警告他们在外面不得提起扶摇派?
雪青又为什么……
程潜一想起雪青,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助他调息的严争鸣马上感觉到,见他忽然面如金纸,冷汗浸过两鬓,唯恐他内伤有古怪,顿时再难以板着面孔,忙将程潜一揽,低声道:“小潜,怎么了?”
程潜心里难受得厉害,可直觉此地并不是说他们门派中事的好时机,硬生生地将话独自咽了回去,只是边忍边低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这时,白嵇在岛主的催促下没了办法,只好一手指天,从他指尖中飞起了一团浅淡的白烟,而后一个真人等身的青年虚影出现在半空中,那青年面孔模糊不清,飘在空中,一会大眼睛一会小眼睛,总之不大像一个人,可见这白嵇只怕已经记不清他那“宝贝孙子”的模样了。
白嵇脸色有些难堪,勉强道:“这便是我那劣孙,诸位有曾近见过他的,万望告知。”
岛主看了唐晚秋一眼,唐晚秋打量了那青年一番,色凝重地摇摇头。
岛主道:“好,明日将白小道友的影像请到擂台边,弟子们也好,讲经堂的诸位散修道友也好,看见了自然有分说,今天天色已晚,先然客人们去休息吧。”
眼看西行宫夜袭成了一枚声势浩大的哑炮,众弟子们也纷纷要收起兵刃。
熟料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只见一个人影突然闯了出来,径直向白嵇扑了过去,被白嵇这大能的真元扫飞了出去,后背撞在了一棵大树上,那人没有穿青龙岛弟子的白色长袍,约莫是个散修,修为也不怎么高,这一下撞掉了他半条小命,他手脚并用,一步一血印地向白嵇爬过去,口中叫道:“宫主救命!白宫主,我、我认得小公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毕竟从白嵇给的画像来看,亲妈来了都不见得认得出,别说个不相干的人。
白嵇也不过拿孙子失踪当个由头,听了这话,一时间也是震惊不已,当即收起威压,指使亲随将那散修扶了起来,自己也上前两步,故作惊喜地一把抓住那散修的臂膀:“你、你说什么?你见过衍礼?”
那散修众目睽睽之下,竟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道:“白兄已经遇难,下一个想必就轮到我了!”
岛主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些,微微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在讲经堂中进修的道友么?且不忙说,我先叫人给你疗伤。”
他这番话音没落,那散修脸上便要吓得魂飞魄散一般,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白嵇身后,口中不住道:“宫主救命。”
这态度简直是将岛主当成了洪水猛兽。
白嵇虽不明所以,但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便就坡下驴地故意大声道:“怎么回事,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