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衍听得脑袋大,对车子,他从来不研究,也没兴趣研究,看见自家大哥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围着车子观看,徐墨衍直接无语,打开门,径自进了屋,留下两人在院子里讨论那辆铁盒子。
茶壶里的水中午烧好的,这会儿泡茶有些凉了,他用电水壶烧了一点,泡了两杯茶出去,把屋里屋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去地窖里把晚上要做的菜拿了一些出来。
院子里的两人还在聊,男人的熟捻向来跟兴趣和喜好有关,这见面认识还不到一个钟头,明明相差甚远的两个人却能坐在一起还算愉快的闲聊。
看着坐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徐墨衍微微叹息,明明大哥年纪比那人还小,可是看上去他却更像那个岁数大的,更显老态和颓势,明明就刚刚三十多一点,浑身上下却看不出一丝属于男人而立之年的巅峰状态。
太哥这些年过得不轻松他比谁都清楚,家里老婆孩子,外面事业压力,就像一截蜡烛两头烧,再强悍的男人也扛不住。
可是不管多清楚了解,他也只是一个旁观人,能做的能说的能劝的,他都做了说了劝了,可那毕竟是他自己的人生,旁边的人根本就不能代替他。
家里出事之后,他一直都没有打电话,但是大概也能猜到,绝对是一拨足以搅和得人崩溃的乱沙。
徐墨衍能猜到,他突然回来,应该是想找个人说说。
果然,吃了晚饭之后,天渐渐暗下来,徐冬平拉着他出门,说是去看看山上的柠檬。
卫青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提出跟着一起,只是提醒他们上山小心。
徐墨衍走在前面,领着徐冬平一路往山上的柠檬园里走,转了一会儿之后,徐冬平沉默了小半响之后,终于开口了。
“我今天跟她去办证了。”徐墨衍听着,脚步一顿,侧过头来看向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惊讶色,这件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婚姻大概是真的走到头了。
“……一开始说得好好的,走到民政局门口,她又死活不干了。”徐冬平半埋着头,话语中全是疲意和倦惫。
“没办?”徐墨衍听到这结局,也并没有多惊讶,他们两口子闹了这么多年,几次都闹到民政局门口了,可是就像过家家一样,始终没办成。
“她走到门口不进去了,不吭气也不出声,我拉她,她甩手给了我一巴掌,转身就跑了。”徐冬平抬起头来,一脸的挫败和无奈,更多的还是一股几乎要压垮他的沮丧感。
徐墨衍就这半灰半暗的光线,看着大哥眼里的色,他微微蹙了蹙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离!不管她这次闹什么,我都要离!”这话,徐冬平撂得有些咬牙切齿。
徐墨衍点点头,“对这事儿,我就不发言了。”他作为一个小叔子,兄嫂要离婚这茬儿,他真的不大适合说三道四,更不好直接发点什么言语。
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纠缠争吵的生活,也不知道夫妻过日子到底难到什么程度。
“三儿,上次家里发生的事情你亲眼看到的,我前脚提了离婚,她后脚就敢带着人上家里来闹事打人,家里就爸妈和孩子,她居然带着她娘家那么大一票人上家里来,把爸妈打成那样!回头一句解释都没有,她家那群人还振振有词说我对不起她!”
“我去了她家,她家院子里坐了一圈要给她讨公道的,说要离婚可以,非要我拿个说法出来!你知道么?三儿,她妈居然让我把房子给她,要不就给十万块钱,否则,这婚就是她林小华死在家里,也死活不离!”
“我他妈不是软蛋怂包,父母都让人给打了,我他妈还委曲求全跟她一起过!她真以为我姓徐的是个孬种了!”徐冬平一说起上次的事件,平静的情绪终于有些爆发。
“这些年,别说她为这个家做了点什么,就是她好好过日子别三天两头就发疯找架打,离婚我就痛痛快快的给她十万块钱!就算是砸锅卖铁我都给她凑十万块钱,可是你瞧瞧她干出来的事情,哪有一件是人干出来的?!”
“这些年,要不是你们帮着劝,我他妈早把她给离了,可是到头来,这都是些他妈的什么破事儿啊?!”
家里出事的时候,徐冬平没在家,家里怕他在外面分心,就一直没给他说,等他回来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作为一个男人,媳妇儿娘家的人冲到家里来,把自己的父母给打了,在一个男人的心目中,那已经不仅仅是挫败恼恨。
更多的是对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无能的自我厌恶。
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把事情弄到这一步,是他自己没能居中把事情给调节好,把夫妻关系处理妥善,才会让一个跟自己跟自己父母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带着她娘家里的人来家里打人。
就算是离婚,他也不该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父母一身的伤,就是对他刺裸裸的讽刺,讽刺他的无能,讽刺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
徐墨衍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徐冬平直接在路边的一个小土窝坐下,盘着腿点了一支烟,絮絮叨叨的说着,“真的,三儿,我不要求她要怎么怎么样,我有缺点我知道,我文化低,她读书比我多,追求的那么东西我看不懂,也看不明白,跟她没有多少能说的能聊的,我就是一个大老粗,邋里邋遢不爱收拾,穿不来西装喝不来洋酒,给她买点东西就奔实诚的去,不会那么花里胡哨的送花看电影,她要什么我都放任她自己去喜欢。
她喜欢的我干不了,但是我也没逼着她来跟着我当大老粗啊,我不要求她什么,我就想好好过……
我确实也干过混账事,跟她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报复性的去胡闹了两回,我也不给自己找理由,干了就是干了,说什么都白搭……
失意的男人在夜色中,翻来覆去,颠三倒四的说了很多,滴滴点点的从一开始说到现在,大概是没有别的人给他倾诉,心里憋得太狠,说到后来,声音哽咽嘶哑得不像话。
徐墨衍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只是很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听着他说。
他知道现在大哥需要的不是什么安慰性的言语,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人能安静的听他说,他心里憋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人陪着,把他心里的话吐吐。
从山上下来都已经快十点了。
卫青城有些不放心,一直等在院子里没有睡。看见人从屋后的坡梁子下来,他才总算是放了心。
一回家,徐冬平跟卫青城打了招呼就进了屋去洗澡。
徐墨衍的色有些肃穆,等徐冬平进屋之后,他也进了屋,去给徐冬平收拾房间。
卫青城看着他临进屋前的那个意味不明的色,心下微微一突,刚呀抬起来的脚顿了顿,又放下了,没有跟进去。
徐冬平估计是累得狠了,洗完澡出来,看着卫青城正在院子里接电话,也不好去招呼,他就直接回了房间,侧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徐墨衍洗了澡出来,看见堂屋的门还开着,卫青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外面的灯开着,但是院子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早该休息的男人还一个人坐在院子的藤椅上。
徐墨衍看了看大哥的房间,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鼾声,悄悄的把他的房门带上,才转身踏出房门。
“怎么还不睡?”
卫青城听到他的声音,侧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看见卫青城的模样,徐墨衍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