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安全,”裴戎嘱咐他说:“下车之后给我来个电话。”
慕容轻挂了电话之后,心里仍有种怪怪的感觉。这么一想,脑子里就自动跳出裴戎说的
那一句“我在追你”的话来。
慕容轻心里突地一跳,赶紧把这个念头抛到一边。
列车震动了一下,缓缓驶出站台。
慕容轻的脚在铺位下面探了探,触到了自己的皮箱,心里慢慢安稳下来。
一路顺利,快到站的时候几个人都收起了厚冬衣,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南国的冬天仍然满目葱茏,空气里有种北方所没有的温热潮湿的气息。刚出了站就有人上来搭讪,有推荐住宿的,有出租车载客的,还有推荐一些特殊服务的。正被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轰的头晕脑胀之际,一个男人的男人的声音操着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几位先生是北方人吧?要去哪里?我载你们过去。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倒是长得很有。见慕容轻几人回头看他,他笑着指了指前方,“我的车就停在前面。”
慕容轻他们这会儿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反正他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眼下这一个至少沟通起来没有障碍。上了车,司机轻车熟路的把他们送到预定好的酒店,留下一张出租车公司方便客户订车的联络卡就走了。
慕容轻来之前就订好了房间,他和李明辉住一间标间,高松自己住一间单间,与他们隔了两个房间,紧挨着楼层的安全通道。而且从进了酒店之后,高松也就按照事先的嘱咐,不再主动跟他们俩联系。慕容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必要这么安排,但是出门在外,经手的又是不怎么见得了光的事,小心一点儿总是没错。
洗漱一番,又吃了点儿东西,慕容轻就给程桥的助理阿杰打了个电话。他在动身之前就跟阿杰联系过,这会儿电话一打过去,阿杰立刻就说请他过来,老板这几天一直在等他的电话云云。慕容轻知道这只是客套话,当下连声答应,放下电话就带着李明辉过去了。
瑞鑫堂的店铺在老街上,但是程桥的商贸公司却在商业街有一栋独立的办公楼。从外面看,现代化的大楼窗明几净,进出的工作人员个个仪容整洁,一派精英范儿,哪里有一点点背景可疑的苗头。慕容轻在心里有些感慨,心说这世道就是这么让人没话说,白的黑的,永远都不是眼睛能够看到的颜色。
程桥的助理阿杰已经等在前台了,看见他们下车,脸上露出很和气的笑容。
慕容轻微微挑了挑眉。阿杰的这个态度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因为他在来之前跟程桥通话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如今与慕容世家没有关系。或者,程桥是笃定他手里能拿得出好东西?
阿杰迎了上来,客气地寒暄几句,带着他们走进程氏的办公大楼,乘专用电梯直达程桥位于大厦顶楼的办公室。
这是慕容轻第二次走进这个铺着灰绿色地毯的走廊。这一层都是程桥的私人空间,所以装修和布置也完全体现了程桥的个人风格。慕容轻印象中的程桥是个十分沉稳的中年人,内敛、通透,但是并不多话,即使面对的是慕容贺那样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依然表现的收放自如,游刃有余。
阿杰在办公室的门上轻轻敲了敲,“程总,慕容先生来了。”
办公室里传出一个男人低醇的声音,“请。”
慕容轻莫名的有点儿紧张。
阿杰推开门,后退一步,笑容满面地冲着慕容轻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慕容轻还没有走进办公室的大门,就看见了站在窗边低头吸烟的男人。程桥,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温厚的长者,连低头时侧脸的角度都和慕容轻印象中的样子毫无区别。
程桥侧过头,犀利如鹰的一双眸子望了过来,定定地落在了慕容轻的脸上,仿佛也在搜寻记忆中那个曾经见过的面孔,并拿他和面前活生生的青年做一个深刻的比对。
“程先生。”慕容轻微微颌首,“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程桥似乎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扫了一眼门外的阿杰,“你带慕容先生的助理参观一下咱们的展厅。我跟慕容先生有话要谈。”
阿杰应了声是,转头望向李明辉。李明辉看看办公室里的程桥,再看着紧紧抿着嘴角的慕容轻,眼略有些不安。慕容轻接过他手里的密码箱,冲着他笑了笑,“去看看吧,程先生的展厅里可是有不少宝贝呢。”
李明辉点点头,跟着阿杰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阖上了,慕容轻握紧了密码箱的把手,发现自己满手心都是汗。
程桥在烟灰缸里按灭了手里的烟头,举步走了过来。慕容轻的视线不自然地垂了下来,他看见程桥那两条包裹在浅色长裤里的腿,和那双穿着皮鞋的脚,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过来,背上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薄汗。
程桥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深沉的视线中透出了一丝玩味的色,“小七,我真没想到你还有主动来见我的一天。我真是很高兴。”
慕容轻勉强笑了一下,“当年慕容老先生就曾说您是道上最有眼光的大手。我要来这边出货,怎么可能瞒过您?”
程桥轻似乎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为出货的事儿呢?”
慕容轻抿了抿嘴角。
程桥抬起一只手,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慕容轻的脸颊。慕容轻条件反射地闪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白。
程桥却低声笑了起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呢。”
章节目录 第42章 漂亮男孩
在他接近的一刹间,慕容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种熟悉的、恐惧到了绝望的感觉几乎在眨眼之间就顺着脚底漫上了头顶,他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顶在门上,再也无处可退。
程桥紧盯着他那双微微有些涣散的眼瞳,眼微微一闪,转过身朝着窗边的办公桌走了过去。办公室里很静,因此程桥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慕容轻一声竭力压抑却依然显得急促的喘息。程桥有些自嘲地想,只是离他近一点儿就吓的连呼吸都忘了,要是自己再离他近一点儿,会不会直接就晕过去了呢?
慕容贺那个老东西还是死的太早了,自己精心为他准备的大礼他都还没见识到呢。
程桥在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假装自己并没有注意到慕容轻脸上那种不正常的惨白,伸手敲了敲桌面,“来,坐这边。能让你千里迢迢跑到佛山来的,应该不会是一般的东西。不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慕容轻手脚发软地走了过来,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几乎虚脱,手指也经质地抖个不停。
程桥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能主动来找我,至少说明你是信得过我的。”
慕容轻忙说:“程先生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
程桥颇有些自嘲地反问他,“是吗?”
慕容轻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的脸上还是一团没有血色的白,但是那双浅色的眼瞳里却是清水般的明澈,不含一丝一毫的杂质。程桥当年就是被这双眼睛给迷住了,才会在交易中提出那么一个存心扫人面子的要求。当然,他当时也没想到慕容贺会真的答应他。
程桥摇了摇头,“小七,我老程说话从来算数。”
“我知道。”慕容轻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纹,眼里也流露出一丝对自己之前过度反应的羞涩,“我并不是不相信程先生,否则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见您。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这一具身体本能的反应而已。
程桥按铃让秘书送来两杯绿茶,然后挥手让人出去,转头问慕容轻,“东西呢?”
慕容轻打开手里的密码箱,取出一对粉彩花卉纹福寿盌放在了程桥的桌面上。程桥眼微微一闪,将两件东西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然后抬起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看着慕容轻,“不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