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房子那一片走出来的时候,阿顺已经叫好了车,就等着他们了。
白融看着那辆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的面包车就有点想吐,但是一车子老人小孩的,他也不好再拿包零食出来嚼,太没形象了——所以说死要面子就得活受罪,这话千万年不变。
好在村子里县城并不是很远,面包车很快就到了等车亭,白融因为一路上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所以一直半趴在车窗边,等大家都下来后,他才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白融刚下车,就听阿顺在旁边说了一句,语气略带着无语的郁闷。
“我等他。”
另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白融还没从反胃的难受中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边胳膊被人扶住了,有两天没有听到的男人嗓音在他耳边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白融转过头,果然看见楚渊正站在他旁边,高瘦的身体上穿得并不厚实,只最外面裹了一件大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带着担忧看着他。
白融看到人就是一愣,他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还会在这里。
“你、你一直在这里等?”白融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
“嗯。”楚渊老实地点头,他不知道白融现在住在哪里,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主动跑过去纠缠,所以这几天他几乎一直都在等车亭等着,就怕白融来了县城他不知道,错过了和未来老婆相聚的机会。
白融眨了眨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人和他以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执著并且死心眼的男人,可就算他以前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他也知道这类人其实才是最难对付的。
“一直在这里等?你不冷啊?”阿顺听了两人的对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人看起来穿得也不多,这大冷天的,地都冻上了,出气都跟吐仙气儿似的一团白雾,这人天天守在这儿喝着带了冰渣的西北方就为了等一人,脑子没问题吧?
“阿融啊,这位是?”杨素芬见他们刚到,那个一表人才的年轻后生就围到了白融身边,而且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挺怪的,就过来问了一句。
“他是,是我朋友。”白融对杨素芬笑了笑,解释道。
“哦,是来找你的啊?那要不你们聊,让阿顺带我们过去就行了?”杨素芬问。
“不用了,一起去吧。”白融对她摇了摇头,又转头问楚渊,“你去么?”
“去。”楚渊直接点头。
白融忍不住笑了,说道:“去哪儿都不问一句就直接说去啊。”
“嗯。”楚渊接着点头,他原本还想说“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但是想想还是把话咽到肚子里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白融不一定会高兴,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那走吧。”白融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走到大队伍的最前面,给众人带路。
店面的位置正对着一个三叉路口,杨素芬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喜欢,拉着白融连声说道:“这个位置好啊,人来人往的,好多来县城的人都得路过这里,只要好生照顾,生意一定能好起来!”
“是啊,是阿顺选的位置。”白融笑眯眯地点头附和。
“这就难怪了,这娃子看着就机灵,这么会办事。”杨素芬跟着就夸奖了阿顺。
一向“机灵”的阿顺有些讷讷,说实在的,他这辈子真没得到过什么正面夸奖,小时候读书读不好,还好四处惹事,是老师们最讨厌的一类学生,又没个父母,谁会在意他。
沈含梅看起来比杨素芬还要喜欢这个店面,四处转了一圈就开始规划起来了,“这边可以摆餐桌吃饭,那个角摆个冰柜,夏天的时候可以放冰冻啤酒卖,这边再放个收银台就差不多了。”
“还不够,”白融也看了看,笑着说道,“收银台后边还要再摆个酒柜,其它的可以慢慢填加。”
“你泡的那个药酒真的要往店里放啊,那个老贵吧。”杨素芬有些心疼地问,他可是看着白融放了好些名贵的药材进去,配方还特人请人看过,放在这种小店里实在是有点浪费。
“放吧,就放最普通的,散着卖,三块一两,如果有人要更好的,我再请人配了配方泡,到时候连罐子一起卖,一坛起码五千以上。”
“呃,五千?那能有人买啊?”杨素芬惊讶地看着他,五千块钱就买一罐酒,真有人舍得啊?
“能的,您放心好了。”白融笑眯眯地点头,心里却在想五千块一罐他还觉得便宜了呢,光那定制的配方就得花多少钱,更别提他那还带着“仙”气儿的药材了。
“妈,你就别操那个心了,做生意阿融会没有你知道?”沈含梅笑着道。
“呵呵,也是。”杨素芬点头。
看过了店面,白融见其它人都很喜欢,没有什么意见,就和房东商量签合同了。
合同定的租期是三年,一年三万租金,一次交一年,水电另算,三年期满双方再行商量合约的事。
这个地段在县城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三万租金不算太贵,虽然也不少,白融让阿顺提了三万块现钱当场就结给了房东。
杨素芬和沈含梅看着白融给出去的那一叠厚厚的红票子,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但是同时又有一种一定要努力把店面经营好的想法,三万块,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店面的事商量好之后,沈含梅和刘思齐就留在店里打扫卫生,而白融则和其它人一起上了街,店面刚租下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
“你没有别的地方要去?”白融问一直沉默地跟着他们的楚渊。
“没有。”楚渊摇头,两人好不容易一起逛一次街,他就想好好陪陪他,再说他也确实没地方可去。这两天白天的时候他都等在等车亭,到了晚上就去网吧查别人追老婆的经验,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白融身上了。
白融见他如此就没再多问,跟着其它人一起准备往人潮汹涌的菜市场挤。
楚渊查过白融以前的资料,知道他以前过的是典型的富家公子生活,现在这场面和他显得格格不入,怕他被人挤到觉得不舒服,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手臂几乎将人圈住了,才带着人往里挤。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白融没拒绝楚渊的保护,不用和人挤他显得悠闲轻松了很多,还有空和他聊天套话。
“坐办公室上班,”楚渊听他打听自己以前的生活,觉得这事得认真对待,于是开始回想,“有领导要检查的时候,把事提前处理好,没事的时候就喝茶,或者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这么轻松啊?”白融笑道,心道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是个坐办公室的,公务员?他还以为这人不是当兵的就是干保镖的呢,或者警察?
“不轻松。”楚渊表情严肃地摇头,大约那种工作对于别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天堂,除了上头领导来检查的前几天会忙一点外大家基本都是在摸鱼,上网聊天或者上班时间做外快什么的,但是他却只觉得很闷很无聊,就好像一只被关进了笼子里的动物一样,就差上窜下跳地满身挠虱子了——这话是楚泱说的。
“那你过来的时候,辞职了?”白融继续问。
“嗯,辞职了。”楚渊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隐约露出一些笑意,接到白融在青山县的消息那天,他正在值班,得到消息后,他就丢了辞职信走人了,脱离了办公室的时候,他只觉得满身轻松。
“你家人不反对么?”不提他是准备来找一个男人过日子这事,光是随意丢了铁饭碗,可不是随便什么家庭的家长就能接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