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为上个月,西南那边的打黑和肃清行动取得了十分给力的效绩,上面开始将此发展为一个模式,准备在全国推行,而离西南那边较近的几个城市,成了首批试点城市,h市很“荣幸”地成为其中之一。
然后这个月一开始,h市里各股势力就非常动荡,但是时局却又被当局者牢牢掌控着,所以外界几乎没有一点风声,而就在五天前。上面终于带人下来一阵大扫荡,将h市里几个盘踞在地界上的势力头子和主要人物全部以协助调查的理由给拉走了。
随后,又在这些人被扣留协助调查的时间里,上面难得雷厉风行了一次,将能掌握的东西全部握在了手里,然后开始了他们的肃清活动。
基本小头目和地痞级的,已经纷纷被安了各种罪名接受起诉去了,而像易煜这种级别的,基本都还在取证过程中,主要原因大概是那些好不容易抓到这种级别的,肯定不甘心随便用点名头就起诉了他们。
自然是想着能挖出他们身上最大的那宗案子,好做一次尘埃落定的大局,所以现在的局势,从易煜他们的角度来说,算是进入了胶着的状态。
孙韶又留心听了一会儿,发现每每说到重要的地方时,这些人就会不自觉地换上他们才懂的行话和黑话,孙韶知道他们还是在防备自己,但是现在这里是他唯一能获得信息的地方,所以,即便感觉到了,他还是选择装作什么都不懂地在旁边安静地听。
同时,边听边迅速从这些人口中提炼有用的信息,然后迅速整合处理成自己能理解的东西,可是这几个人越往后说,各种孙韶不懂的词句就越多。
最后,孙韶只大概知道了一点东西,好像和易煜同级别,h市里其他几个势力的首领的各种把柄和犯罪证据都多少被挖出来一点,而易煜被翻出来的东西还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本来,听到这里,孙韶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说明易煜一定是做了准备,不然跟他同样级别的几个大佬都多少被挖出东西了,他怎么可能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所以,易辉才会被那些人给查了出来,然后请去协助调查,大概是想从易辉这里看看有没有突破的可能。孙韶暗道。
但是当孙韶看道在座几人色肃穆的样子后,他心里忽而透彻,情况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虽然,这些人因为事先就被易煜给剥干净了,所以易煜事事都不再与他们通气,让他们对时下的局势摸不太清,但是怎么说,这些人对这其中的事情,一定是比他这个局外人看得明白。
即便易煜现在看着好像没挖出什么东西,但这似乎并不代表易煜就一定能成为一条漏网之鱼,尤其是……他跟不知道易煜到底有什么绝对不能被挖出来的东西。
而现在,在座的这些人,根据自己的门路,把一直跟在易煜身边不肯脱身的两个左右手,想办法给捞了出来。因此,也从他们口中得知,这次事情易煜心里其实早有定数,也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现在只等收网。
但,显然,这些糙汉子看着虽糙,但心里还是有想法的,这两人告知于他们的,到底是真的,亦或者只是易煜让人转达的安慰他们的话?
接下来,包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良久之后,武彪忽然看着孙韶道:“小子,听了这么久,说说你的想法。”
几乎武彪开口的一瞬间,房间内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孙韶的身上,饶是自觉内心一直足够强大的孙韶,在这一刻也难免不怵了一下,但也仅仅是那一下,随即,孙韶稳了稳心,挑着自己知道,而这糙汉子可能不太了解的地方说了一点。
比如易煜过年的时候就知道西南那边会有肃清活动,然后活动最后会波及h市;又比如他和易辉帮人给易煜传过一次口信,那次口信的大概内容一类的。
至于孙韶自己的想法,孙韶觉得,自己说完这些,这些看似粗糙实则精明的汉子们应该立即就不再需要了。
果不其然,孙韶说完这些后,这些人以一种极为复杂,好似嫉妒又好似无奈的眼再次审视了他一遍后,又各自陷入沉默,最后,其中一人站起来,刷刷地几大步走到门口:“我差不多懂大哥的意思了,我要再去问问那两个嘴巴紧得跟蚌一样的家伙,看看到底能不能挖出一点详细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低声道:“我也去,就算现在我们是一群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废物’,我也得在一旁做个明白的‘废物’。”
而再最后一个人踏出房门前,他忽然对内说了一句:“往后,要还有什么消息,希望也能告知我们这些‘废物’一声。”
闻言,孙韶尴尬地张嘴想说什么,又被贺六拉住,对他轻轻摇头,然后示意他答应下来。
孙韶只得道:“我知道了。”
然后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六虚笑一下,对孙韶道:“你别想太多,跟你没什么关系,他们就是心理又落差。”
孙韶摇头,有些怪地看着贺六,问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贺六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那一块,然后苦笑着摇头,“不是,只是他们跟在大哥身边的日子都比我久,所以用情用心比我深。我是大哥南下路上才跟着大哥的,但可能就是因为站得距离不同,所以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吧,他们太感情用事了,大哥是为我们好。”
孙韶咂摸了两下贺六的话,莫名觉出一点苦涩的味道,也不再接话。两人静静地在无人的包厢里坐了一会儿后,也各自散去。
孙韶出门后,想了想,给孙母打了个电话,编了点借口,跑到了警局去了,像无头苍蝇一样撞了很久,才在别人的指点下找到了带走了易辉的那个部门。
只是,据那些人说,易辉正“配合”地协助调查来着,等友好的警民合作结束后,他自然能出来。
孙韶听了,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什么,尤其现在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更找不到靠谱的人去商量什么。所以也不纠缠,径自跑到外面走道上的长椅上靠墙坐下,闭眼等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警务人员看孙韶这样,似乎也司空见惯的样子,其中还有几个意图不明的人尝试着和孙韶去搭话。
但孙韶则牢记易煜曾经让人传的话,从头到尾扮演了一个合格的被锯了嘴的葫芦,什么语句都不往外吐,那几人看着也套不出什么,早先一路摸下来的时候,只发现这孙韶和寡母与易辉住在一起,好似是易辉认了人家老母亲做干妈。
但听人说,这易辉和这孙韶也是有点什么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到将这些人也拉到里面来审问的份,所以也不便强制地做些什么,只能算了。
孙韶这一等,就足足等了近二十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焦躁,整个等待过程里,他根本无心吃饭和休息,越等,心情越糟糕,总是忍不住地想去猜测易辉的状态,直到易辉的下属带着律师突然出现,和这里的人员交涉时,孙韶才意识到,他们还有法律这条路。
只听那位带着黑框大眼镜,高高瘦瘦的男人,以一种平缓而又极为有度的声音说道:“……不管是什么理由,你们已经扣留我的雇主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你们无权这么做,同时,请容许我提醒你们,如果你们想要查阅野腾马公司的账目,也请按照程序来,现在,请将我的雇主给放出来!”
随后几经交涉,易辉终于踏着稳健的步子走了出来,孙韶一看到易辉只一夜,便憔悴了许多的脸色,便心疼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样?”
易辉借着孙韶的扶持,微微稳了稳身形,看了看四周一眼,低声道:“出去说。”
几人了悟地点头。
几乎是一上车,易辉便瘫软在后座上,头靠在了孙韶的肩膀上,孙韶心里十分难受地揽着易辉的脑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易辉顿了好久,才缓缓摇头,“就是问问题,问大哥的问题,他们想知道的,其实我是真的都不知道,但是他们不信,就车轮战一样,不停地换人问,熬鹰似的……”
说着,易辉有些犹豫,看了看前座给他开车的下属和那位律师,便又不再往下说了。
前座副驾驶上的律师似乎看出了什么,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两人一眼,抿抿唇,也不说话。
随后,孙韶尽量将易辉摆弄得舒服点,好让他能稍微休息一下。虽然易辉心里还有些记挂的事情,但是显然人的精已经熬到了极点,没一会儿就在车上睡过去了。
孙韶动作轻缓地将易辉的身体放尽量放平,让他的脑袋能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掌轻轻地抚着易辉的脊椎,一下又一下,十分规律和轻缓。
直到到了公寓楼下,孙韶才将易辉叫醒,然后对易辉的下属和那位律师道:“如果公司里没什么事情的话,先让他休息一下……”
那位律师很快开口:“我还需要了解一下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易辉和孙韶一齐怔了一下,随后猜测,这位律师先生是准备用法律维护易辉的权益?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夫夫两人齐声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