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韶无声地打量着拦在自己面前,抖着腿笑得很“贱”的程柳,心里其实充满了莫名,他是真的弄不懂程柳跟自己卯上了的这股劲儿是哪来的?
他自认自己与程柳之间的关系,就是说得再近,也不过是易辉曾经的发小罢了。而现在,相信就是易辉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说有多熟悉,大概也谈不上。更别说他和程柳之间了。
但这程柳三番两次看到了他就忍不住上来犯贱,第一次是谈着谈着就上手摸大腿,然后转身又去易辉那里明着暗着挑逗易辉;上一次更是话里话外又威胁又利诱地想拐他。
孙韶自知自己这长相和条件,不管是圈内圈外,其实都算是很普通的,很难给人什么第一眼就“非你不可”之类的深刻印象。所以,即便这个程柳一直表现得对他很有兴趣的样子,孙韶打心底也是不相信的。
可是,这棵花柳树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易辉来的,或者纯粹就是见不惯人好,非得上来插一脚一类的,孙韶还真猜不透,其实说白了,孙韶是觉得这人虽然烦,但好歹没上赶着往自己和易辉面前凑,所以从来不把他当回事。
即便上一次,他在卖场那里说得话很重,差不多把这人给狠狠得罪了一把,但在孙韶心中,他还是觉得自己和程柳是八竿子打着的关系。
至于程柳今天见了他就摆出的这副“冤家路窄”的样子,不可调和的矛盾什么的,在孙韶看来,根本就是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罢了。
即便上次他说得确实过火了点,但主要也是因为程柳没眼色地率先找上他的,他可从来没主动去招惹过这个人。就像现在,孙韶是十万分地蛋疼又尿急地被阻在走廊上,十分恶劣地揣摩着,这货不是真的准备让自己被尿憋死以达成他打击报复的目标吧?
“怎么,那天嘴还伶俐着呢!今天又装哑巴啦?”程柳笑眯眯地,一边道一边朝孙韶逼近,眼底却一股一股地涌出各种恶意。
孙韶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不解他何意,低头想了想,然后一摊手,做出无奈状地道:“不是,就觉得跟你没话说,内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
程柳嘴上虚应着:“是吗?我不觉得,你那天话不是说得挺溜,我看其实挺有话聊啊……”
眼却一闪一闪的,甚至趁孙韶不注意,悄悄越过孙韶的头顶朝后面瞟了一眼,然后颇有技巧地将孙韶逼到一个包厢的门槛处,两人此时形成的角度和姿势,远远得从侧面看着,很有一种小情侣之间在偷情的感觉。
几乎在被逼进这个门槛的一瞬间,孙韶心头就略过狗血淋头的阴影,当机立断一拳打在程柳的鼻梁上,将他逼得连连退了几步,然后孙韶才掸了掸衣摆从门槛处踏出来,侧目一看,发现易煜正抱胸斜倚在他们定下的包厢门口处,叼着烟看着他。
孙韶正准备张口说话时,程柳立即捂着鼻子赶在孙韶前开口,声音里带着让孙韶能起鸡皮疙瘩的温柔和宠溺地道:“大庭广众的,怎么就喜欢玩这一套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这种情趣留着床上用嘛!”
闻言,孙韶和那边离他们十米远的易煜都不禁挑高了眉,孙韶心说,这程柳不会被自己一拳头给打傻了吧?这唱得哪一出呢?
而易煜则很有兴味地看着孙韶,那眼那意思——原来你喜欢玩这个?在家也这么折腾易辉那愣小子么?
程柳放开捂着鼻子的手,眼眶里还带着泪,脸上却已经做出了风度翩翩而又风情万种的样子来了,他朝易煜那边飞快地瞟了一眼,然后故作恍然地掩饰性地道:“啊——易辉也在这儿呢,那下次吧,下次再定个时间……”
孙韶顿时明白了这二货花柳树唱得是哪出,他似笑非笑地瞥他,忽而出声,正儿八经地问道:“你是不是近视?而且矫正后视力也不高?”
程柳一怔,揉了揉眼眶,“哈?你怎么知道?”
孙韶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他说这花柳树刚刚是在干嘛呢?
敢情隔着这么长的距离,他把易煜给直接当易辉了,刚刚那一出独角戏是准备给易辉上眼药。虽然即便是易辉在场,这花柳树拙劣的演技和低俗的自导自演的狗血剧也肯定是没什么作用的,但是给他们两人添堵是肯定的了。
只可惜……
孙韶正准备解释的时候,易煜叼着烟走了过来,随手把烟掐灭掉了之后问道:“这整的是哪一出呢?”
孙韶忍着笑,悄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快速地在易煜耳边给他说了一遍。
这厢鼻梁终于不酸,眼中朦朦的水汽也终于散去,最重要的是,易煜已经从十米开外走到了他近前的程柳,已经完全愣住了——这凑近了看,虽然非常像,但这周身黑压压很压人的一股气劲,根本不是易辉啊!
我操,怎么不是易辉?!他这一拳头不是白挨了?
那边易煜一边听着孙韶说这程柳三番两次挑衅的事情,一边不住地拿镭射光一样的眼上上下下剖析着程柳,眼睛里的精光时不时就一闪而过。
在这堪比x射线的视线扫射下,饶是自诩各种大场合都趟过的程柳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发虚,当下忍不住就想开溜,却被易煜给兜手领着衣襟给拦住,“跑什么?”
程柳一听不乐意了,甩开了易煜的胳膊嘴硬道:“谁跑了?还不许人有个三急啊?”
一说起这个,孙韶才是真的急了,眼睛上下往易煜和程柳身上一扫,摊着手就对易煜道:“大哥,我是真急了,走了,去厕所。”
易煜颔首,依旧像蛇盯牢了青蛙一样,一瞬不瞬地看着程柳,“听说你挺会玩啊!”
程柳一扬下巴,笑得含蓄:“看你说哪方面了。”
易煜眼底冒着黑滚滚的邪气,嘴角上扬,显得很感兴趣地问道:“就你刚刚给小勺说得那个,我就觉得不错,那叫什么来着,对了,行内有称号的,sm是吧?”
程柳窒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和干巴巴的,不住地拿眼瞄孙韶——这到底哪位大啊?
孙韶看程柳这副样子,再看看易煜这架势,忽而觉得程柳今天这茬儿上,大概是得结结实实地撞一次铁板了。
他也不禁在心里反思,自己刚刚给易煜说得情况是不是有些严重了,把护短的易煜给弄得有些毛了,想好好教训程柳一顿,要不要上去改改自己的证词呢?
正犹疑着,生理上又实在忍不住尿急,在原地磨蹭了两下,还是把心一横,往厕所那个方向跑了。
看孙韶一点不搭理他,一溜烟儿跑得没影,程柳急得干瞪眼,心里暗暗将孙韶给踩了个来回,但面上却依旧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扭了脖子回来继续硬扛着和易煜说话。
……
等孙韶解决完膀胱里的废液后,跑回来,发现走道上已经没人了。
解决得这么快?!孙韶一边纳罕地摸着鼻子,一边默默地走回了包厢,进去的时候,发现易煜和易辉都在,但是程柳不在,给易煜开车的那个司机小哥也不在。
他蹭了蹭地板,跑过去坐好,问易煜:“大哥,那个程柳呢?”
听孙韶这么一问,本来还挺别扭地跟易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表现得十分懒散的易辉,立即也竖起了耳朵,“程柳?程柳怎么了?”
孙韶看这情形,心里不禁打起了鼓,他去趟厕所,前后不过十分钟不到,而看易辉和易煜坐在这里的情形,也有两三分钟了,可易辉居然没碰上程柳,在那不到六七分钟的时间里,大哥也不可能对程柳做什么才对啊?
可是如果没有教训一顿程柳,依照易煜这性子,就这么轻拿轻放地让程柳走了也不可能。这程柳该不会被大哥给杀人灭口了吧?
易煜看两人穷紧张的样子,不由失笑道:“他说他很会玩,我就请他陪我玩玩儿呗,我让小曲把人给我送我那地界儿去了。”
孙韶看易煜说得那么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泛起瀑布汗——易煜这是直接把人给绑走了吧?
但看易煜的情,倒也不是很较真的样子,眼底也没什么火气,反而有些兴味。孙韶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猜易煜大概只是想让程柳吃点苦头,不至于真的弄出点杀人灭口或者其他恶性事件来才对。
这么一想,孙韶心里便松了一半,花柳这几次三番地确实有点找人嫌,吃点苦也好。但这心还没放到安全地儿,又被易辉接下来的话给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