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含元殿所在的几处宫门都被紧紧关闭,侍卫们手持利器,守卫于各个要害之处。
这一切完成,杨进稍微安心了些,同时,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异味。
他低头一看,那名内侍竟然吓得晕了过去,还有水渍从他胯下流淌而出,湿了一大块汉白玉的地砖。
杨进有些厌恶地几步绕开来,却没有再返回殿内。
他身后,内侍们悄无声息地上前,将吓晕的那人侍拖了下去。不一会儿,此处又恢复如初,看不住什么明显的痕迹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喧闹声渐渐清晰,其中夹杂着的金石相击之声已经可以明显地分辨出来。
杨进知道,他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此刻杨进心中既不恐慌也不害怕,仿佛杨禹的反应正在他预料之中。只是杨进没想到的是,杨禹竟这般急不可耐,连承乾帝的葬礼都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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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进的侍卫都退于含光门后,外面剩下的人除了普通内侍和宫女,只有寥寥数十名普通侍卫。
这些侍卫哪里是策军对手,更何况杨禹是以有心算无心。他一开始就攻其不备、来势汹汹,吓得内侍宫女们惊叫着向外逃散,场面乱作一团,几乎可以说毫无抵抗之势。
如此,杨禹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很容易地闯过了第一道宫门。
他并没有因此停留,而是下令集中兵力继续快速前进——真正的大戏在最后,这一点杨禹清楚得很。
守在第二道宫门处的侍卫们训练有素,得了消息便立刻准备关闭宫门。然而宫门沉重,并不是能轻易挪动的,而两道宫门间的距离却有限得很。
没等第二道宫门完全闭合,杨禹所率领的策军已经杀至眼前。
侍卫们无法,只能抽出佩刀迎敌。
能留在宫里的侍卫,各个也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但策军不是吃素的,漫天箭雨过后,还能站着的侍卫已经寥寥无几。
只剩下一道宫门,含元殿便在眼前了。
耳畔是惨烈的厮杀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杨禹却色自若地置身其中。
他身侧,有一名策军挥刀砍下抵抗者的头颅,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正巧落在杨禹的脸上。
温热……
杨禹停下脚步,情似笑非笑颇为诡异。他的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于是那几滴血迹被衬得格外触目惊心。
在踏满地尸体跨过第二道宫门的时候,杨禹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滴,然后将被染红的手指放入口中,眯起了眼睛。
就和杨禹预料的一样,前两道门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
皇宫的防卫还不至于弱到如此地步,唯一的解释是,杨进将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第三道宫门之后——他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可哪里还有援军?
杨禹有些愉快地想,策军已经尽在他掌握之中,而京城驻军却远在十数里之外。等消息传到那边,组织好兵力返回长安,恐怕杨进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杨禹心中涌起鄙薄和快意。
他有些不屑地想,杨进难道以为凭那百十人的侍卫,就能抵挡住自己所率领的策军吗?
思及此处,杨禹又有了几分被轻视的怒意。他想到承乾帝对自己说过“人贵在知命,但杨禹不服,杨进的命哪里又比他贵?
“动手吧。”杨禹站在紧闭的第三道宫门前,冷淡地吐出这三个字。
策军众早有准备,十几人抬上一根巨大的圆木,喊着口号一起使力,想宫门重重撞去。
一声巨响之下,宫门虽未损坏,却颤了好几颤,看样子并非固若金汤。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搭建木梯或绳索,准备翻墙而入,从内部将这一道防线瓦解。
杨进在含元殿的石阶前负手而立,面上十分淡然,看不清色。
远处,侍卫们早早就在宫墙内搭建了梯子,一旦试图攀登的敌军冒了头,他们或用弓箭、或连拖带拽,总能将对方一一击落。
眼下己方是占据了上风,但杨进心里明白,弓箭数目有限,侍卫总会疲劳,宫门被撞开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杨进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开始细细思索对策。
说起来,杨禹竟然瞒过黑衣骑的监视,说得策军与其同流合污,这的确出乎了杨进的意料。
策军专门负责京城防务,可以说是承乾帝最信任的兵力之一。怎么承乾帝刚一驾崩,他们就如此行事?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杨进想起杨禹其人,又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会他一会——话说回来,以杨进今日的境地,这一次会面应该是避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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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门终于被撞开了,策军一拥而入,杀向含元殿。
此时已将至黎明,用不了多久天际就会泛白。经过一夜不停息的厮杀较量,御前侍卫们已有疲惫之态。
但他们无法休息,只能咬着牙握紧手中的兵器,奋力抵挡叛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他们身后是整个大周权利的中心——含元殿。叛军们想要玷污那块圣之地,只能踏着他们的血肉前进。
不断有人死于叛军刀下,侍卫们只能渐渐后退、缩短防线,才能填补死去之人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