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还在咳,他的腰已经完全弯了下来,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咳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看上去特别瘦弱可怜。
裴戎昭大步走到了他身边,将他抱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咳咳……裴、裴兄弟……我自己、能走……”他一边咳一边挣扎。
“你给老子闭嘴!”裴戎昭没好气地说,“抱一下又怎么了?你又不是真的断袖了,还怕老子占你便宜啊?”
阿飞已经先一步窜了出去,跑向马车喊老铁,“老铁快把大哥的药找出来!”
裴戎昭刚要跨出门槛,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响,回头一看,一个两腿被斩断的衣衫褴褛的胖子不知道从哪里爬了出来,一路朝着那件金丝甲爬去。
他也没管,先将李寻欢抱到了车上,才拔刀转身走了回去。
那胖子这时候正抱着那件金丝甲大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宝贝总归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他恨恨地盯着孙奎和蔷薇夫人的尸体,语气恶毒地说:“你们把我斩断双腿关了十几年,将我弄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毒下?”那大约就是蔷薇夫人临死前所说的花蜂了。
裴戎昭冷哼一声,“你最后还是要死在我的刀下的。”
那胖子猛地回头,却已经迟了,一道带着火光的刀气瞬间而至,他的头颅立刻冲天而起,脖子上的断口被火光瞬间烧焦,竟然连一滴血都没能流出来。
裴戎昭冷冷地看着那件金丝甲,三段赤日轮就将它切成了碎片,炽热的刀气甚至将那金丝都融化了些许。这金丝甲让他不痛快很久了,先是查猛诬陷李寻欢拿了它,到了这酒馆,孙奎和蔷薇夫人又为了这金丝甲要对他们下毒,刚才那个青衣女人还为了它勾引李寻欢,勾引不成就揭他伤疤,这让一向对朋友很护短的裴大爷怎么能不迁怒?他甚至还迁怒到了任何一个想要这金丝甲的人身上——就比如死得很冤的花蜂。
等他回到车上,李寻欢已经吃了药,咳嗽也停了,除了脸上还有一点因为咳太久而泛起的病态的嫣红,已经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还笑着问他:“你做什么去了?”
“去杀了个小虫子,”裴戎昭毫不在意地说,“金丝甲也被我毁了。”
他没有去问李寻欢关于“没过门的妻子和好兄弟跑了”的事,而是问道:“我们接下来去的地方有没有大夫?”
李寻欢当然知道他问这个是为什么,便笑着摇了摇头,“我这病什么大夫都治不好的。”
裴戎昭斜着眼角看他,“老子说是给你找的了吗?”
李寻欢看他又炸毛了,只好忍着笑安抚他:“好好,不是给我找,那是给谁找呢?”
裴戎昭毫不犹豫地说:“给阿飞。”
阿飞一脸茫然,“可是我又没生病。”
然后他就看到他裴大哥眯起了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少年立刻改口,“嗯,对,我生病了,我咳嗽。”还咳了几声。
他们到了下一个小镇,裴戎昭正要去找医馆,李寻欢却先一步踏进了一间酒馆,一坐下就点了一桌酒菜,笑道:“我看阿飞好像没有再咳嗽了,我们不如先吃个饭吧,阿飞你饿不饿?”
阿飞夹在两个大哥中间,最后脾气也上来了,一屁股坐下就吃了起来——不要以为小孩子就可以随便欺负!他本来就是个倔强的少年,虽然这阵子被两个大哥带着,对他们也比较尊敬,但是脾气还是在的。
裴戎昭也只好坐了下来,赌气一样抢过李寻欢的酒壶对着壶嘴就喝了起来。
“啊……”李寻欢呆了一下,然后才说,“我喝过的啊……”
裴戎昭拉下兜帽眼睛一瞪,“老子都没嫌弃你,你还敢有意见?”
李寻欢知道他正不爽,也只好叹气,“我没说我有意见。”然后给阿飞夹了一筷子肉,一脸淡定地说:“多吃点,小孩子吃肉才长得快。”
“哼!”裴大爷放下酒壶,满脸杀气地看了一圈那些好地盯着他的头发和眼睛看的酒客,直到把人都吓得埋下头去才收回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啊,探花一开始就认错了喵哥的物种,这个真的不是狼,是猫……所以他要把顺毛技能点满才行的2333333
第九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其实裴戎昭挺郁闷的,因为他刚才抢过李寻欢的酒壶只是一时冲动没想那么多,现在回过来就有点儿后悔了,更何况李寻欢还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对待他,好像他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似的,这让心高气傲的裴大爷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不过看到那书呆喝了两杯酒又咳嗽起来的样子,他又只好默默地忍了——大爷才不会跟一个病秧子计较!
老铁还在那里抱怨,“裴少爷,你就不能多管管我们家少爷吗?病成这样还喝什么酒啊。”
“老铁,这你就不懂了,我和你家少爷虽然有大大的区别,就比如我比他英俊潇洒威武霸气什么的,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裴戎昭煞有介事地说,“你要是不让我们喝酒,还不如叫我们去死。你家少爷不是常说命可以不要,酒却不能不喝吗?你也感受一下啊。”
老铁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然而旁边的桌子上却有一个穿得很穷酸的书生大声叫好:“说得好!命可以不要,酒却不能不喝,这是人间至理!任他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能让我不喝酒!两位兄台,在下敬你们一杯!”
李寻欢和裴戎昭双双看了过去,看到书生桌子上摆着好几个空酒坛,竟然是被他一个人喝光的。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好酒如命,见到同样爱喝酒的人自然不会有恶感,便真的和他干了一杯。
那书生喝完酒,仔细看着李寻欢,却“咦”了一声,啧啧感叹:“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能这么爱酒如命,为了酒连命也不要了,果然是我的同道中人啊!”
李寻欢笑了笑,说道:“既然已经病成这样了,想来也时日无多,如果不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喝几杯,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不错不错,”书生连连点头,“当浮一大白!”
就在这时,突然好几个大汉冲了进来揪住那书生,还嚷嚷着“就知道只有在酒铺里才能找到这厮”,硬要拉着他去给人治病。
书生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们难道不知道梅二先生有三不治?银子不够不治……”
一个大汉怒道:“咱们什么时候少了你的银子?”
“我还没说完呢,还有礼貌不周不治,强盗小偷不治,”这梅二先生连连摇头,“你们将后两条都犯了,还想我给你们治病?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治!而且我这儿还在喝酒呢,打扰我喝酒的人我就更不治了。”
为首那麻衣大汉怒火中烧地将他连人带椅子一掌扫出了七八尺远,李寻欢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以为这梅二先生敢说话这么硬必然是有一点手段的,可没想到他却这么不堪一击。
裴戎昭因为知道这梅二先生是个郎中了,又看他刚才一眼就看出李寻欢的病很严重,就起了让他给李寻欢治病的念头,现在有人找他麻烦,自然要趁机出手相助卖他个人情,于是便一拍桌子怒道:“这里是喝酒的地方,不喝酒的都给老子滚出去!”
那几个大汉立刻围了过来,那麻衣大汉粗声粗气地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胡人蛮子也敢管老子的事!”
他显然是看裴戎昭样貌与中原人大不相同,反倒跟西域那些胡人有些相似,便要骂他蛮子,却不知道裴大爷是骂不得的,旁人若要骂他一句,他便要砍人家一刀,这臭脾气就连他师父卡卢比都治不了,更别说他现在还在一个没人能管他的世界了。
裴戎昭二话不说就把背后的一双弯刀拿到了手里,但是还未等他动手,麻衣大汉身后的一个麻子突然脸色大变地把大汉拉到了一边,小声地说道:“老大,你不要命啦,近来关外的道上兄弟们最怕什么你忘啦?灰头发,红眼睛,黄金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