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顿了顿,盯着她的脸:“你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我会像永远好不了的疤,刻在他心里。”
女人愣了半天,爆发出了一声怒吼:“疯子!经病!”
夏飞不出声,他知道自己有些话说得重了,但他实在是受不了再这样下去,说他变态,说他脑子有病,说他毁了张青凯,说他勾引张青凯……他这么久以来压抑着又无处可以发泄的情绪疯狂地在这一瞬间想要寻找出口。
病房门被人推开了,付坤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那个女人指着夏飞的手:“出去!”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女人很激动地想要甩开付坤的手。
“我让你出去!”付坤拉着她往门外推,转头对付一杰喊了一声,“一截儿去叫保安!不!叫警察!”
“嗯。”付一杰转身就跑了出去。
“夏飞!你……”女人还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但被付坤狠狠地推出了门外。
张青凯中午抽空来了趟医院,付坤本来以为夏飞会像电视剧里隐忍的女主角那样,隐瞒他妈来过医院的事,如果那样,他打算把这事告诉张青凯。
但夏飞没瞒着,把上午的事说了,不过语气很平静:“过两天我出院不回家住了,我妈估计扛不住。”
“行,”张青凯想也没想就点了头,“上回跟你说的我哥们儿那个单身宿舍,钥匙我都问他要来了。”
“好,”夏飞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哎我今年感觉真不怎么好。”
“嗯你今年状态是有点儿差。”张青凯没有安慰他,夏飞的病已经这样,他俩之间也不再避着这个话题。
“别让你妈再找着我了,万一把我给气死了,她也不舒服。”夏飞闭上眼睛。
“你是气得死的人么?”张青凯笑了,伸手摸摸他的眉毛,“放心,我不会再让她找着你。”
付坤和付一杰回家的时候,一路都没有说话。
付一杰拿着盒冰淇淋大口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付坤觉得自己挺不平静。
说实话,夏飞和张青凯,并没让他觉得变态或者是恶心什么的,因为这俩人都跟他很熟,他喜欢这俩人。
但心里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那些背地里甚至半明面儿上的各种议论,许姨做饭时始终低着的头,张青凯他妈愤怒的伤人的话……
还有张青凯背着人时发红的眼眶和夏飞无奈的笑容和他强硬而绝望的那些话。
以后会怎么样?
如果夏飞和张青凯有一个是女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不会有人骂,不会被人说有病,说变态,也不会让所有人都这么难受。
为什么都是男的呢,为什么会有男的这样去真心喜欢另一个男的?
在医院呆了快一个月,夏飞出院了,但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他没有再回到筒子楼里。
张青凯的一个朋友有一间单位分给单身员工的小单间,那人回家去住了,把屋子借给了张青凯。
夏飞暂时住在了那里。
那个地址,张青凯只告诉了付坤和付一杰,他俩有时间能去陪陪夏飞。
他俩每次去的时候都按张青凯要求的,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防着被人跟踪,回回都先在商场和菜市场里来回绕几圈儿。
老妈跟他俩打听过夏飞的去处,他俩都咬死说不知道。
许姨和夏叔都没有来问过,只是有一天许姨拿了个存折来给付坤,让他带给夏飞,付坤不敢拿,拿了就证明了他知道夏飞在哪儿。
“许姨我没法给小飞哥,我不知道他在哪啊。”付坤咬牙撑着。
“没事儿没事儿,”许姨把存折塞到他口袋里,“你要是碰上了,就给他。”
付坤最后还是把存折带给了夏飞,他不是担心夏飞没钱用,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想让夏飞知道,许姨还是很在意他的。
存折里的钱夏飞会不会用他不知道,但夏飞拿到存折的时候盯着看了很久,付坤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
付一杰沉默地站在窗户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夏飞的眼泪。
在他心里,夏飞是个外表弱不禁风却倔强到骨子里的人,面对各种流言和讽刺都会一笑了之的人,现在这个人,因为妈妈一个存折,哭了。
短短一个月之后,筒子楼里恢复了平静,邻居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有矛盾,也有欢乐,人人都重复着以前的日子。没有再出现在筒子楼里的夏飞也渐渐不再有人提起,关于他是变态,他有经病的议论也渐渐听不到了。
只有付坤和付一杰依然隔两三天就会去一次那个小单间,跟夏飞天南地北地聊一通。
张青凯存了些钱,没多少,都用来买八因子了,但这东西的衰减期是8到12小时,没有注射八因子的时间里,夏飞的手上腿上越来越频繁地出现青紫。
他的病越来越不乐观,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跟他俩聊天的时候也并不避讳。
“一杰,我要是死了,我的书都给你吧。”夏飞摸摸付一杰的头。
“嗯,全部吗?”付一杰问。
“全部,留给张青凯浪费了,他跟你哥一样,不看书,不过搬下来的时候你得让你哥帮你搬,书架上面你够不着,”夏飞说一半就乐了,“又要被你哥笑话不长个儿了。”
“我长了……长了!”付一杰挺郁闷地趴在桌上。
“别急,高个儿都长得晚,肯定能超过你哥,”夏飞指了指张青凯,“知道么,张青凯现在一米八六,初一的时候才一米四。”
“放屁!”张青凯回过头,“明明是一米四五。”
几个人全乐了,付坤站到他旁边比了比,又看着付一杰:“看到没,一截儿,你就往这个高度努力就行了。”
暑假过得很快,没什么感觉就到了要军训的时间了。
今年一中军训挺正规,虽说初中还是只训三天,但跟高中一样,发了军训服,不像以前只要求穿白衣黑裤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