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向远有时候想,作为一条传统的狗,如果早餐选项里有油条就更好了——尽管对于狗来说那玩意可能会显得过于油腻。
阮向远嗷呜嗷呜俩声,有些无聊地往四周看了看——他发现有一些犯人正通过自己的盘子掩护小心翼翼地在打量他或者偷窥他的主人,在狗崽子不友好地冲他们呲出尖细小乳牙之后,又冲冲忙忙地低下头去吃自己的早餐,其中有一个蠢货还打翻了手边的柳橙汁。
…………阮向远顿时体会到“狗眼看人低”的快感。
下意识转头去看了眼身边正将一小块煎蛋放进嘴里的主人,这货目不转睛地对着自己面前的餐盘,明明对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却偏偏对什么都不关心似的满脸淡定,一心一意地享用自己的早餐。
而此时此刻的桌子边上只有阮向远和雷切,绥在早餐时间是不会出现的,晨跑过后他就会回到自己的牢房去睡回笼觉。至于其他俩个王……从早晨操场的“王之盛宴”可以分析出,他们属于独立派,和雷切还有绥或者互相之间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好。
所以现在居然连个来吐槽下雷切装逼行为的人都没有,阮向远顿时感到不能开口说人话的寂寞。
一人一狗的固定搭配每天暗示准点地出现在餐厅里已经让众人习以为常,雷切的高调做人高调做事的人生作风,成功地在第三天刚开始的时候就让整个绝翅馆的犯人知道“雷切那家伙养了一只新宠物”“是可以带出门的那种新宠物”“不怎么听话的狗崽”“走哪都带着”。
跟着雷切的时间越长,阮向远发现自己越发地了解绝翅馆,比如其他楼的犯人见到雷切最多只是闪远点,绝对不会有鞠躬那么夸张的动作出现——事实上,每个楼有每个楼的规矩,雷切看来是比较在乎形式礼仪这方面的事儿的那一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刚心安理得享用完嗟来之食的狗崽子抬起后爪挠了挠肚皮心不在焉地想,哦,对了。
贱人就是矫情。
……
很显然,狗崽子还对雷切早上对着他的叽叽满脸淡定地取出“公主”这种逆天雷名字的举动耿耿于怀。
吃完自己的包子,阮向远粗厚的爪子在桌子上踩来踩去,十二万分不耐烦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雷切。
终于,在餐厅的犯人都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时,雷切看起来终于准备结束他的早餐,窗外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虽然从餐厅窗户的那条小缝里吹进来的寒风显示着监狱外面还是冷得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但今天确确实实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那夹带着阳光和冰雪消融气息的风吹过毛茸茸的脸,阮向远精地竖起耳朵,他忽然想出去走走。
不远处的少泽作为一名合格的狱警不耐烦地开始赶自己楼层里的人,雷切这喝干净杯子里的最后一点儿咖啡,慢吞吞地从餐桌边站了起来,当他伸手过来抱起阮向远的时候,狗崽子嗅了嗅鼻子,从男人干净而修长的指尖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和咖啡混合的味道,从一个狗的角度来评价,这味非常好闻,有一种令人安心的错觉。
“……”
安心?
豆沙包吃坏脑子了吧。
阮向远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怪的想法甩到姥姥家去。
眯起眼享受着雷切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背蹭着他的脑袋,狗崽子对于此行为的理解是这个愚蠢的人类正在讨好他——比如让他不要对今天早上取坑爹名字的不靠谱行为放在心上之类的。
雷切抱着阮向远走出了餐厅,然后在阮向远期望的目光下,果然没有顺着人流走上那条本应该通往监狱的道路——狗崽子不得不再次对于“王的作息不受狱警限制”这条规矩好评点赞,然后兴奋地跟着雷切来到户外。
这一次雷切穿着鞋子,所以可以带阮向远走得稍稍远一些——他走出充满了暖气的通道,刚稍稍弯下腰要将狗崽子放到地上,可是还没放稳就感觉到怀中那个毛茸茸的生物迫不及待地从他怀里飞窜出去,在厚实松软的雪地里嗷呜嗷呜地打了两个滚,然后爬起来随便抖了抖身上、耳朵上的积雪,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大约十几秒之后就没了影子,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只留下了一排凌乱且激动的小爪印儿。
“…………”
站在原地的红发男人一时间有些怔愣,有些搞不明白这狗崽子出现此等像是被活活关了三百年似的那么饥渴于狂奔行为究竟是因为什么。
雷切也不急,这大概跟他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先是下意识地顺着爪印儿的方向跑出几步,红发男人又猛地站住,抬头望望天忽然想起现在貌似不是放风时间,让它自己到处乱跑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这么想着,摸了摸鼻尖,当男人再次慢吞吞地迈开步子的时候,走路的速度就变得更加缓慢了些。
事实证明他又错了。
当雷切插着口袋满脸提不起劲儿地拐出花园,远方传来一阵母鸡慌乱“咯咯咯”的声音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顿了顿,有些好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哼,然后茫然地往四周望了望,最后顺着面前雪地上那排乱七八糟的爪印,将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栅栏里——
同一时间,一只母鸡“咯咯”狂叫着从栅栏里飞了起来,空中扬起鸡毛无数。
在一群母鸡们惊恐的啼叫声中,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很显然来自它们之中某个异类的“嗷呜汪汪”。
雷切:“…………”
忽然想起以前听少泽说过,伊莱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种瓜种豆养鸡种花。
男人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然后破天荒地露出了个“麻烦了”的表情,他终于收起了懒洋洋的德行将手从口袋里拿了起来,然后一路小跑跑到了这个他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的菜园子栅栏旁边——
红发男人几乎是毫不费劲儿地就看见,此时此刻,小小的栅栏里已经闹翻了天。雪覆盖下的绿色蔬菜被刨得到处都是,泥土呈现喷溅状被翻得惨不忍睹;明显是被精心打理过的盆栽也被撞到了地上,漂亮的花盆碎了一地;而原本大概是用来关鸡的笼子也被推翻在地上,七八只老母鸡正咯咯咯地疯狂叫着在菜地里飞快奔跑,其中一只倒霉蛋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灰色身影,那灰色的身影哈拉哈拉地喘着粗气,舌头长长地耷拉在嘴巴外面,因为起风跑步,小小的耳朵整个儿贴在了脑门上。
“嗷呜呜呜——”
狗崽子像个兔子似的双爪并用,一跳一跳地在后面兴奋地追赶着母鸡。
有时候刹不住车脚下一滑在雪和泥土的混合物里摔了个狗啃屎,也不娇气得呜呜叫了,爬起来兴奋不减换一只鸡继续追。
前俩天才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背毛上沾满了泥土和融化的雪水,四个白白胖胖的爪子更是已经变成了深褐色,肚皮上更是糊满了像是sh一样的泥水,当他跑动的时候,还能看见大块的泥土块儿掉落。
雷切:“………………”
狗崽子似乎感觉到了主人大大驾到,它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当两双湛蓝的瞳眸对视上时,狗崽子咧开他的大嘴,抬起沾满了泥土的爪子羞涩地挠了挠脸,然后用那张被沾上泥巴的脏狗脸非常难得友好地冲他的主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狗之微笑——
“嗷呜汪汪!”
雷切:“…………………………打死你。”
……
当天晚上,阮向远被塞在浴盆里整整蹂躏了一个多小时,其中涂抹沐浴乳三次,换水六次。
后续惩罚是被罚今晚不得上床睡觉,只能睡在狗窝。
然后他获得了一个新的名字,隼。
这名字很炫酷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