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必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其实想想也知道,小姚市长和老姚市长前后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坐同一个岗位,干同一件工程,这俩人之间的关联肯定不是寻常人能猜测到的。
小姚市长在后来的健康路城建策划中那么卖力,无非就是出于两种原因。第一种是他确实明白健康路的建设对他有利无弊,第二种就是作为拥趸对上位者的一种效忠行为,他想要告诉姚崇明,自己会无条件拥护他的一切决定,那么如果是出于这个可能,他对唐开瀚的心思估计就有点不好捉摸了。
人这一辈子只有两条手臂,左膀右臂。因为不可复制,不可增加,却不可或缺,所以才显珍贵。
那么姚崇明到底是否信任他呢?是否真的有把他纳入羽翼之下保驾护航的准备呢?他和唐开瀚在姚崇明心中的地位,又究竟孰高孰低?
姚崇明这样简单的答应了本不属于他管辖范围内的周口村的领土开发,并且眼都不眨的将这块大肥肉赠送给了唐开瀚。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是姚庆,那么这简直是一件可以闹得天翻地覆的越权事件了,老姚市长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告诉姚庆,唐开瀚是他要小心动不得的人,还是真的就把姚庆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完全没在意这样弯弯绕绕呢?
这一切,不会有人亲口说的一清二楚,但其中的关节,却是要靠着自己的理解去慢慢渗透,懂得清明的。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每一天,都会在各种揣摩中度过。
路文良太理解他了,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胆战心惊的做人。下属眼中的路经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帮派除了老大郑潘云,讲话最有分量的人就是他。却殊不知伴君如伴虎,在老大身边讨生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他还在心中百转千回的想,忽然就听姚庆不经意说了一句:“不过大哥这回真的有点小气了,本来健康路的门面也不值钱,既然都已经同意给你们批了,干嘛不多给你们两间?这样吧,晚一点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顿饭,那边健康路的街道办估计也会有人到场,我给你引荐引荐他,看看事情还能不能有转机,亏了什么不能亏自家人嘛!”
路文良嘴角一抽,忽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了。
果然带官帽子的人就是一肚子摸不透的坏水,原本一件那么单纯的房产交易,被他一讲,活像是他们和八竿子打不到一边的姚崇明私底下有了什么来往,提前拿到了消息似地。
他这话问的够拐弯的,要是事情真的是他猜测的那样,路文良只要一个答应,其中的各种细节就豁然开朗了,这不就明摆着告诉姚庆,唐开瀚比起他来,还要和姚崇明更加亲近些么?
这话可不能轻忽,路文良当即笑了,连带着心脏都悬起来两寸:“姚哥你瞎说啥啊,当时我和管拆迁那个吴主任扯了好几天的皮咧,我那房子四百多平方,换成楼房太不划算了,结果后来他也只肯给我三间门面,换面积我还吃亏了呢。”
姚庆笑容一僵,愣了下:“哦?”
路文良趁热打铁,抱怨道:“你们市政府也太精了,这样拆迁算来算去,我还吃亏了差不多一百平方,那都多少钱了……也不肯折现给我。”
姚庆打了个哈哈:“政策嘛,我们也身不由己的……”
“就是我孤家寡人不划算!”路文良一撅嘴,孩子气十足的哼了一声,“我家要是也有十个八个户口,那我也要拆迁款了。当初我要是知道姚哥你要来做市长的话,肯定就去求你了,现在亏得很,我每天想想都难受死了,明明自己有屋,还要住在别人家。”
姚庆咳嗽了一声,在路文良对面坐下,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路文良的情,心中若有所思。
“这样,”他茶杯一放,忠憨的开口,“我尽量帮你争取一些啊,你看现在资金也已经不在我手底下转了,各有各的部门,我刚上任,你也得明白你姚哥的难处。过段时间健康路开发了之后,我再帮你看看,能不能饶点地方下来。”
路文良愣了一下,立刻笑逐颜开:“真的啊!谢谢姚哥!”
姚庆勾了勾唇角,“你也真是的,明明你唐哥比我能耐大了去了,当时怎么不去找他帮忙。”
路文良一挥手:“姚哥你看他装模作样呢,还能耐,我求他也没用,那时候他和老姚先生还不太亲密呢,想找也没地方找去啊。”
话锋一转,他又看向姚庆,满眼调皮:“姚哥,你也姓姚,老姚市长也姓姚,你俩是亲戚吗?”
姚庆被他反将一军,问的坐立不安,脸皮子抽抽,赶忙转移话题:“瞎说,这世界上姓姚的人多了去了。你也不该说你唐哥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