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天下变了。
皇帝陛下要的不再是一个只知道维持着权力与帝国万世不朽的内耗帝国,而是一个开明进取,气吞寰宇的日不落超级强国!
……
金志达当然是不晓得朱慈烺那些心思的,他分外庆幸自己当初老老实实在蒙学里当了三个月的算术老师,若非这个经历,他未必能答的对那些复杂而烧脑的算术题。
毕竟,这个可是一个税务主事的官儿呀。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收税的职司,若是算术不好,分分钟被手底下的胥吏糊弄得找不着北。
怀着各样的心思,金志达终于在大明二八零年的二月十三抵达了昆山县。
苏州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繁华大城,盛事气象在北方也许还在酝酿,但在苏州,已然初就。这里百商汇通,商贸发达,更简则这里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纺织工业中心,于是伴随着以纺织业为中心的服装业在整个苏州迅速繁茂,工坊林立,百姓安居乐业,人人走在街道上都洋溢着一种平安喜乐的表情。
这是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对现在充满珍惜的表情。
金志达一路看过去,还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苏州城外的东南方向,白烟与黑烟直冲云霄,但路人对此却见怪不怪。一番询问,金志达明白了,那是苏州三大钢铁工坊的所在。
苏钢,这是在京师炼铁厂之前精品钢铁的代名词,就连佛山铁也未必能超越其名。
苏州并不简单只是一个商贸发达的城市,奠基了这座城市强盛基础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工坊,特别是炼铁这样的重型工坊。
按说,京师炼铁工坊出现以后,这个有皇帝陛下技术改进扶持的庞然大物在,应该会迅速让苏钢黯然失色,随后退出历史舞台。
但苏钢不愧是百年传扬的老店,更不愧是江南人杰地灵的因果。
中国从来都不缺乏聪明之人,技术的研发,也并非是因为中国人的人种基因出了问题。出了问题的,只不过是一直以来都被捆着双脚,禁锢着思想罢了。
现在,科举被皇帝陛下以尊崇匠作大院的形式凝固下来,技术清苦的束缚被专利制度与八级工制度的激励释放出来。
这样的结果之下,苏钢的三个工坊花了重金,一番沉沦之后,终于迅速革新了技术,竟然跟上了京师炼铁厂的步伐。
钢铁毕竟是沉重的大件,一个在京师,一个在苏州江南,双方在技术差距不大的情况之下,都保持着你追我赶的架势,也都留下了足够的生存空间。
当然,一旦当哪一家的技术水平大大超越,到了革命性的地步,自然可以跨越物流成本,将对方吞并。
不过,目前来说,这一点恐怕还会很遥远。
至少,苏州这里的几家大工坊并不是特别担忧。见识到了技术的威力以后,江南人迅速改变了思路,重金养工,重金科研。江南人杰地灵,识字率都比别的地方高一筹,许多匠人都是识字会学习的,这方面来说,他们甚至比京师还有一点优势。
当然,匠作大院在京师,天子的信赖也在京师,双方暂时不相上下罢了。
听着这样的传言,金志达啧啧称奇,经过一场官员选拔考试他已经失去了对抑制商业的心思。很简单,他得对工作负责。
别以为是在南京考的官员就可以视若钦差大臣,完全是两码事。
他依旧得去昆山县衙报道,依旧得服从县官的命令,依旧受到考成法的重压。特别是考成法,显然严格约束了金志达想要偷懒的心思。
昆山县衙一如全国各地的县衙一样,老、破、人多。
人来人往,办事的人排长了队。
金志达到了县衙,也不敢耍威风,老实照着规矩排队进去。这是接触未来同事的第一关,他不得不郑重对待。
不过,一直排队到见到了办事的户房书吏,那边才失笑地说:“这里是户房的办公室,你的事情归县令大老爷直管,大老爷发了话,来了的同僚直接去后衙花厅等候即可。”
说完,就有人引着金志达去了后衙。
不过,户房对金志达的印象显然不错。
不少秀才都是颇为倨傲的,有些更是不满意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官,对小吏更是全然不尊重。若非他们已经是“风尘俗吏”,定然要来一个人参公鸡。
“听闻大老爷目前正在问着经济发展的事情呢,一会儿金主事可以多多准备。”路上,引路的小吏多说了一句话。
“多谢兄台,敢问同僚尊姓大名?”金志达暗道好运,脸上更是客气:“你我今后都是同僚,还请让在下结识一番。”
他初来咋到,想要将本职工作做好,定然需要本地土著帮衬。眼前这小吏释放善意,他自然要牢牢抓住。
“不敢,免贵姓张,张书同。我一直想寻个先生教我文章,只是苦求无果,今日先金主事气度,心生倾慕,若先生不嫌弃,往后书同正想多多来往。”张书同大喜。
两人记下名字,随后到了后衙的花厅。
这里已经有约莫七八个人等着了。
见来了新人,自然又是一番聊天。张书同留下了自己的住址,约了明日的晚餐,随后离去。这里不是他交际的圈子。
因为,在场都是到任的税务主事。
金志达来得最晚,也是最巧,刚好县令要集体送任,据闻还要考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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