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知道内情一些的太常寺少卿黄聪烈笑骂道:“李少卿还是一如既往惯会作弄人。可别来了生地就欺负人,这内情你作弄得了旁人可糊弄不住我。要是应景了,别说三十亩就是五十亩,一百亩也要得到。那是圣上打下了辽东,复了凤凰城旧地的土地。只要是去,就能发三十亩地。要是辽地旧人,还会发五十亩,赐兵甲农具。若是再有直系亲属在辽东军中,全家迁徙过去的,还发耕牛种子挽马哩。”
陆庆衍恍然大悟,跟着在场众人齐齐起身行礼:“臣等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各自落座,朕要与我大明的精英之辈们,好生畅谈一番。”朱慈烺说罢,却发现屋内还是一阵拘谨。
虽然,在朱慈烺的目光对视之中,所有的官员们都是好一阵激动,但朱慈烺环视全场,却见不到一个敢于对视的目光。
说起来也的确正常,大明的权力运转是颇为奇怪的。除了太祖、成祖此等豪杰,皇帝几乎再也没能真正控制住文官系统。从父辈手中继承权利的皇帝们虽然有着无限高名义上的权利,但没有威望又没有手腕的皇帝们大多数时候并不能随心所欲。
于是,感觉受到文官系统约束的皇帝们就借助太监扩张权力,反过来又让他们距离文官越来越远。除了崇祯皇帝这等勤政的,就连宰辅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更别提普通大臣,这些最高也只有四品的官儿们了。
“方才,我听到大家说起了远征公司。”朱慈烺笑着道:“此事啊,的确是朝廷一个特设之举。但实际上呢,也并非是个独门生意。若能筹措十万股本,一样能从枢密……哦,枢密院还未改建,眼下是指还在五军都督府里军机处。能够从军机处里拿到批文,获得自办武装,自行设立管理层级的权限。”
李才善与黄聪烈听完,都是激动,道:“殿下,吾等还是愿意先参股的!”
“还有米价,朝堂已经在行动了。等到京师与通州的道路修缮,从天津卫、通州的粮米都会运进来……”
“至于李建泰……”朱慈烺点了全名,在场众人纷纷感觉不妙:“却是病重了,朕给派了御医过去,这山西,得再想办法了。”
朱慈烺说完,众人纷纷感觉一阵气氛紧张。
朱慈烺手中接手的帝国已经不再是开国初年时的朝气蓬勃,威武强盛了。一样也不是仁宗、玄宗时平静祥和,渐成盛世的局面。甚至,就是比起倭寇肆虐,蒙古侵扰的嘉靖年间一样差得远。
朱慈烺攻进了盛京仿佛武功赫赫,俨然帝国中兴。但实际上,留给朱慈烺的,依旧是一个千疮百孔,内忧外患到了极点的帝国。
在军事上。建奴的外患因为攻占盛京而暂且得到了缓解,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被攻占首都无疑是奇耻大辱。靖康耻,臣子恨。更何况朱慈烺还十分狠辣地迁徙一空城内汉民,一路杀掠,将盛京的军事功能削弱到了极点。
这是战功,亦是深仇大恨。
清国上下暂时需要舔拭伤口,解决战后被攻破首都带来的巨大创伤。但朱慈烺毫不愿意,只要多尔衮稍稍恢复局势,就会立刻提兵来攻。要知道,山海关还在建奴的手中呢。
外族的患处暂且可以不顾。
但同族的厮杀,亦是让朱慈烺无奈。李自成的攻势如火如荼,陕西山西河南湖北四省之地陷入分裂。
按说,以皇家近卫军团之强,提兵杀过去便是。
朱慈烺不怀疑麾下将士们的战斗力,但站在皇帝之位上,朱慈烺已经不能再如监国太子时那般率性了。军事上的胜利并不困难,可军事毕竟只是政治上的外延。
朱慈烺身为帝国皇帝,要考虑的已经不能只是战功。而是战功之外,整个帝国全盘的考量。李自成的困难仅仅只是一例,帝国的沉珂,却漫布全身……
身为太子,他可以率军快意恩仇,平定分裂。身为皇帝,他却需要带领文武百官,挽大厦将倾,以及……征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