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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的祁县也终于安定了下来,县城不大,人心也易安定,只是前日晚间那场大火,也不知烧掉了多少人的宅子,又烧掉了多少人的官帽,百姓们议论纷纷,因为秦人大军已经到了汾州,离祁县咫尺之近。
表面上再安静,人心也是不稳,一些人北逃而去,一些人散于乡野,剩下的,多数都是故土难离,准备听天由命的。
而那晚大火,烧死了多少人,县太爷的脑袋稳不稳,却非是百姓最关注的了,人到穷时,总会变得神神叨叨,有的人si下里便传,天降大火于祁县,准是老天爷派火德星君示警于祁县百姓,大祸降临,让各人都有个准备加之烧的又是祁县县衙所在,那可不就是说,胡人的龙庭坐不稳了,就如昨晚大火,墙倒屋塌,什么都是一扫而空。
愚夫愚fù之言,虽多神鬼,却也含着些道理,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人心不稳罢了。
就在祁县上下人心惶惶之际,一行外客却已经赶着骡马,瞧瞧的出了祁县北门,将被他们折腾的鸡飞狗跳的祁县甩在了身后。
与来时鬼鬼祟祟不同,这回走的是大路,队伍也扩大了不少,里面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小童,还有几个fù人女子,因为一行人心怀鬼胎,便没弄些青壮随行,fù人孺子,总是要比强壮的男人好控制的多不是?
骡马都是从祁县买的,祁县地方虽小,但卖儿卖女的人却不少,尤其是这个乱纷纷的时节,但凡有口饭吃,有个活路可走,谁又愿意跟人牙子打交道不是?
唯一让蔫狼等人有些意外的是,金人这里买卖人口弄的极为光明正大,根本不用谨慎探听,只稍一打问,就问了个七七八八,更听说,太原,大同两处的人市才叫大,那里更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买到。
美貌的胡姬,强壮的草原战士,应有尽有,还听说,金人朝廷,每年都会派人到这里来寻些少年,阉割了送到皇宫里去,听的蔫狼等人咂舌不已,心里嘀咕,这要是在大秦,却也不知要掉多少颗脑袋才成了,买卖人口,兴盛至此,那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朝廷失德,使得百姓没了活路,而这里,却已经延续了有百多年了,连普通百姓都已见怪不怪,没了多少同情之意,胡人果然是胡人,行事乖张,大异于汉家诸国。
临了,还有人奇怪的问,你们不去太原大同等大城,为何却来祁县这等小县?
黑小子机灵,呵呵笑着叹气,说什么主家只要要些机灵肯干而又老实的,加上秦人打到了河东,总要来探探消息,所以才走的有些远了云云,糊弄了过去。
也是祁县大火烧的太旺了些,不然的话,十几个壮年汉子,就算乔装打扮,在这样的小县城里,也是扎眼的很,哪里会只有这一点麻烦,可能早有差役找上门儿来了的。
一行人没敢在祁县多呆,黑小子更是将几个声言要在祁县再放上几把大火的嚣张家伙压住,带着买来的十几个fù孺便上了路。
有了外人,一行人就更谨慎了,也不能再肆无忌惮的交谈,十几个人,都换做了地道的河东口音,蔫狼却不成,一开口就得lù陷,不得不装作了哑子,成了黑小子的忠仆,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
这是一群真正的探子,扮什么像什么,连口音都听不出半点毛病,而且心狠手辣,嘻嘻哈哈的年轻面容下面,绝无半点仁慈之心,祁县大火,烧的可不只县衙,还有不少百姓人家,烧死的人也不只一两个,但在这群年轻人脸上或言谈举止之间,蔫狼看不出半点愧疚之意,之后还有人要再次放火,蔫狼有些不寒而栗,年纪轻轻,哪来的这般歹毒心肠?
不过不管怎么忌惮,有了这些年轻人,满是凶险的旅途,好像也没什么了,晚上歇宿的时候,一群年轻人还招来几个女人陪酒,中间动手动脚的,看上去猥琐的紧,让买来的几个女人都很害怕,多数时候,都拉着小童躲的远远的,这么一来,他们商量事情就方便了许多,细节之处见功夫,蔫狼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的谨慎小心好像是天生的一般。
一路无话,走走停停,沿途关卡越来越多,有时祁县的文书并不怎么好使,但只要银子递过去,多数都能平安无事,便是这个时节,还有人敢于伸手要钱,让蔫狼颇有些不可思议,也觉金人吏治之腐朽,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不过显然黑小子等人很是欢喜,带的银子不多,很快就hua用了个干净,钱能通神,黑小子等人尝到了在金人地界行走的甜头,自然而然的,就将银子当做了手段,没了银子怎么成?
所以过太古县城时,几个人一合计,索xìng其他人绕过太古县城继续前行,黑小子却派了五个人进了太古县城,这一晚,太古首富王家招了贼。
一门上下四五十口,一夜之间,就被人杀了个干净,贼人虽然心狠手辣,但眼力却不高,只席卷走了金银,其他的,如首饰书画等东西动也未动。
这一桩血案,让太古上下震惊难言,立即封锁城门,搜拿贼人,但最终一无所获,灭门血案,也成了一桩悬案。
而太古王家,乃是太原府大族,子侄在太原府任职的着实不少,王老爷子的二儿子更是兴德军中领兵千户,家中一夜灭门,好像一下捅了马蜂窝,让太古王家子弟都红了眼睛,缉拿凶徒的文书往来传递了几次,声势是越来越大。
太古县令,县尉等人被当即锁拿,还没押到太原,就遭了贼寇,一行人都被杀了个干净,不用问,连普通百姓都知道,这八成就是王家人找不到罪魁祸首,却迁怒于人,所以下了狠手。
一时间,太古地界,闹的是沸反盈天
。。
而此时,去往太原府的官道上,一行二十余人缓缓而行,几辆骡马拉着车,车上有女人,有童子,护卫在左右的都是年轻人,一个个背着包裹,带着憨厚的笑容,随在几辆骡车的旁边,唯一骑着马的是个黑小
子,别看人长的其貌不扬,但一身华贵,手指头上的扳指灼灼生辉,却多的吓人,几乎每一个手指上一枚。
头顶明珠,腰佩美玉,春寒时节,手里却还摇着一把描金折扇,乍一看上去晃眼,仔细一瞧,没半分潇洒之气,反而不伦不类,贫儿乍富之感扑面而来。
黑小子自己却不觉得,得意的哼着河东俚曲,曲声悠扬不假,但却是香艳小调,媚俗的厉害,彻头彻尾一暴富纨绔子的模样。
“又有卡子。”
远远的,官道上正中立下了拒马,十几个金兵或坐或站的懒洋洋的在晒太阳,自离了祁县,这样的卡子已经经了不少,名目也是五hua八门,车马费,人头税,行商税,等等等等,有的更是干脆,直接就一句,给银子不给?不给就将人都给老子留下,和土匪差不多了,当然,金人还美其名曰,行路钱。
这样的卡子一般都是金人官府的,也有霸道的乡绅设下的,反正就一个字,乱,乡人若想去城里,都是绕路,所以大路迢迢,却没几个行人的影子。
但这一次好像不同,设卡的一看就是军中兵卒,带着金兵汉军特有的软帽,身上穿着号褂子,前面书兴德,后面一个兵字,不是乡勇,而是正军。
骑在马上的黑小子嘟囔了一句,好似有些不满,眼中却精光一闪而过,离太原还远,打听了一下,太原重兵皆在太原左近略北,太古这里怎么会有金兵?不过随即也就释然,大军都打到汾州了,金人若无布置,才见了鬼。
但他只猜对了一半罢了
。
临近卡子,懒散的金兵早已都两眼放光的堵住了大路,这种贪婪〖兴〗奋的目光,一路上已经瞅见太多,没什么值得奇怪的,金人都已经钻到了钱眼儿里去了,好像只要有银子,就什么都敢干。
甚至一行人si下里嘀咕,要是大秦将银子运到阵前来,是不是用银子就能打垮金人大军?要不然,和那女真皇帝商量一下,用银子买下河中河东的,说不准,都不用打仗,就能得了这千里江山呢。
当然,这都是玩笑之语,不过大伙儿却都觉着金人从上到下,都分外喜爱银钱财货是真的。
“干什么的?都站住了,给老子站住,没听见吗?再往前一步,1【、
心刀枪无眼。”大嗓门的小卒嚷嚷着,旁边的金兵都在笑。
队伍不大,很快便停了下来。
黑小子在马上傲慢的挥了挥手,立即有人迎了上去,蔫狼在后面瞧着,手心微微出汗,但多少也觉着自己这趟出来,有些可有可无。。
“军爷军爷,咱们可都是良善百姓,若冲撞了军爷们的虎威,军爷们千万担待,千万担待”边陪着笑脸,边熟练的奏上去,一链十两重的银子顺势就递了过去。
那小卒也熟练的接了,捏了捏,立马眉开眼笑,随即扬着脑袋,倨傲的哼了一声,转身弯着腰,便来到自家上官面前,嘀嘀咕咕了两句,接着谄媚的奉上银子,其变脸之快,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那小校接了银子,掂量了一下,瞅向车队,目光冰冷而又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