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他和歌玲泽串通好来欺蒙我的!
他嗤地一笑,“变聪明了呵!跑了两年,果然在外头长见识了!”目光幽寒,左手抚上我的脸颊,粗糙的手感让我浑身酥颤,“似乎我对你的警告都没起到好的作用,让你不许再离开我,你偏一次次地离开我……”
淡漠阴冷的表情让我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这……真是我认识的皇太极吗?他真是那个我爱着的皇太极吗?为什么恍惚间有种陌生感?
“我该拿你怎么办好?”他忽然放柔了声音,低低地,无奈地,却又无比怜惜地叹了口气,“威胁你无用,哀求你也无用,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舍弃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你?是我对你的付出不够令你感动,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身子微微一颤,我眼眶发热。龙腾小说 Ltxsfb.com
“不要再跑了……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们还有多少日子可以一起携手度过?你难道当真那么排斥我,不愿和我在一起吗?”他喃喃低语,柔情无限,我心里的那点执著在慢慢被他融化,“你明明知道,我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你,如何还能一次次无情地伤我?我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你如何还能狠心把它丢了……”
“我没丢……”眼泪啪地滴在他胸口,我搂紧他,鼻音浓重地说,“我没丢……即使丢了性命,也不会丢……我是爱你的,皇太极!只是求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妻妾之一,我自私,我小气,我固执……我就是无法忍受和别人一起分享你……”
“傻瓜……傻女人!”他动情地吻我,唇印不停地落在我的额头、鼻尖、双靥,“自私的人是我,不是你!是我自私地想把你留在身边……我想要你陪着我,悠然……你可否成全我的自私,把你的心给我,完完整整地交给我……”
前几日偶然在书房翻到一册《三国演义》,虽然是竖排繁体版本,却仍是让我欣喜若狂。皇太极这几年对汉文化的研究嗜好越来越广,书房内搁了好多汉文古典著作,但多半是涉及行军打仗的兵法书籍,我对这些缺乏兴趣,便只拣了自己看得下去的一股脑搜刮了回来。
“主子!爷今儿进宫议事,方才让巴尔回来传口讯说,晌午怕是回不来了,让主子不用等他进膳……”
我正忙着埋头啃书,于是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
“主子……”歌玲泽踱步不走。
“还有事?”
“是……那个,乌拉那拉侧福晋来了!您见是不见?”
我一怔,把神志从书页上硬生生地拉回。这几日,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哲哲每日都派人来问候,还不时地命人炖了补品送过来,说是给我养伤之用。哲哲的用意一时三刻我不是很能弄懂,她好像是在巴结我,又好像只是在传达一种以上对下的关怀,这种含糊不清的做法让我捉摸不透她的真实意图,只得拖着迟迟不见她,将她的“好意”拒之门外。
但是,葛戴……我见还是不见呢?
早知道她最终还是会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来找我,无论如何,我与她毕竟主仆一场,看在她以前服侍我的情分上,我也不该对她如此绝情。况且,有些事不给一个答案,是更加容易让人胡乱产生遐想的。
“你让她进来吧,一会儿没我的吩咐,你和萨尔玛都不许进来,也不用守在门外伺候,去园子里给我摘些花来插花瓶吧!”
“是。”
合上书,我略略定了定神,从椅子上站起直接走到门口。葛戴进门时是低垂着头的,待到下颌缓缓扬起,看清近在咫尺却无声无息的我时,她果然被出其不意地吓了一大跳。
我不动声色地望着她,她呆呆地盯着我看了好几分钟,忽然双肩发颤,扑通一声跪到我面前,抱住我的膝盖放声大哭。
“侧福晋这是做什么呢?你这不是要折煞我么?”
她抽抽噎噎,泪流满面,死死地抱住了我,“格格!格格……你毋须瞒我,如果连格格都认不出来,那我还不如瞎了双眼呢!”
我微微动容,心底涌起柔柔感动之情,“你起来!堂堂大金国四贝勒福晋,如何跪地哭泣,失了应有的仪态气度?”
“在格格面前,我哪里是什么贝勒福晋?我不过是格格的丫鬟……我这辈子都是格格的丫鬟……”
“好了……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儿子都已十岁,怎么还能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快起来吧!”
“格格……”她放开我,抽抽噎噎地从地上爬起。
我指了指一旁的绣墩,“坐着说话!”语气尽量保持淡定从容,不让太多的情感轻易外露。她略显局促地坐下,用帕子拭着眼泪。“以后‘格格’‘主子’之类的称呼不必再提,我如今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
她明显一震,忙收了眼泪,肃容道:“是,我明白。”
我仍回椅子上坐了,将《三国演义》的书册重新打开,入目皆是团团墨点,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乱哄哄地整理不出一句完整词语。余光偷偷瞥去,发现葛戴亦是如此,神情紧张,透着尴尬与不适,未施脂粉的脸上挂满泪痕。
“那……那……”她嗫嚅两声,脸憋得通红,“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生疏感渐渐淡去,我似乎又重拾当初与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鬟打趣的轻松感觉,于是轻笑,“你莫忘了,你早已认我为姐。”
“姐……姐姐!”她细声细气地喊了我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但紧接着眼圈红起,又是一串泪珠滚下,“为何你的脸……”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侧脸颊,“很早之前烫伤的,疤痕很丑陋么?”
“不,不是……”她连连摆手,“那粉色的印子扑了粉,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我只是……只是觉得奇怪,姐……姐姐,这些年竟似一点都没有改变,仍是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前几日乍见一下,我竟是不大敢认,还以为……是我认错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呢。”我呵呵轻笑,“岁月最是无情,红颜如何不老?”
“不!我不是在安慰姐姐!”她见我不信,着急起来,站起身四处张望,随后从梳妆案几上抓过一面铜镜,“不信姐姐可以自己看啊!”
我下意识地将头往后仰。自从毁容以来,我对镜子避如蛇蝎,很忌讳再看到自己脸上疤痕累累的模样。
鎏金镜面在眼前闪亮地耀了一下,我不禁愣住,镜中的那张脸似是而非,恍惚间瞧着像是东哥,又非是东哥,然而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竟完全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女人该有的神韵。
怎么会这样?这个人是谁?镜中的人难道是我么?
我不敢置信地一把抓过铜镜,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姐姐是如何保养的?平时都吃些什么滋补养颜……”
我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啼笑皆非,百感交集。自打进入这身体以来,发生过太多怪事,却没有一样像现在这般诡异的。
我噌地弹跳站起,悚然地把镜子翻转合在桌面上,呵呵干笑两声。葛戴见我神情古怪,不解地看着我。我嘴角抽动两下,最终咽下满腹惊悸,惶惶地撇了撇嘴,胡乱地找话题岔开:“啊,那个……你最近过得好么?你儿子好么?”
她面上忽然一黯,眼泪竟然再次潸然坠落。
“又怎么了?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是这般爱哭的!”
“姐姐原来还不知道……”她哽咽着捂着眼睛,“钮祜禄氏妹妹所出的三阿哥洛博会年底殁了,紧接着我的洛格也……唉,爷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添了两儿子,却接二连三都夭折了,却全怪我,没能照看护好二阿哥……”
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明知道皇太极会再有其他子嗣,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可等到真切地听说此事,却仍是像吃饭嚼了沙子般,满嘴不是滋味。
“那个……大福晋有儿子没?”
“大福晋她……嫁入贝勒府五年来,爷对她置若罔闻,恩幸全无。这两年更甚,竟是将她迁到西厢,冷落得连下人都不怎么待见她!大福晋若非出身蒙古,血统高贵,只怕爷早起了休妻之心……也不知怎么了,大福晋其实长得贤淑端庄,秀外慧中,爷却像是特别讨厌她,刻意要冷落她似的!”
“啊?”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皇太极在搞什么鬼?我明明让他善待正妻,他居然……将她打入冷宫?!若是科尔沁得知消息,这还得了?难怪上次钮祜禄氏敢如此嚣张跋扈,哲哲这个大福晋在府里享有的地位只怕连个庶福晋都不如。
“我瞧着大福晋也怪可怜的,她小小年纪孤身一人从蒙古嫁过来,在这里无亲无故,爷原该多怜惜她才是,可偏还……唉,前年因我和钮祜禄氏都有孕在身,我怕爷寂寞,便好心劝爷去大福晋那里,结果爷当场翻脸,一怒之下竟把我从房里给轰了出来!”葛戴皱着眉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打小看爷的性情,虽然不是面热善于言笑之人,却也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唉,难道我好心还做错事了不成?”
我苦笑,心里隐约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皇太极……他这是在跟我赌气呢!那日临走前给他留言,要他善待正妻,只怕反而惹恼了他。我让他待哲哲好,他就偏将哲哲打入冷宫,宠幸其他两名侧室,令其得孕……他这是在气我、恼我、报复我,进而迁怒于人!
这真是一笔糊涂账啊!
我的“好心”只怕比葛戴的“好心”要糟糕十倍,竟连累得哲哲成了一个可怜又无辜的牺牲品。
歌玲泽动作麻利地替皇太极脱去外褂,他却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她出去。
我歪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三国演义》,假装没看到他向我使的眼色。
“哎!”他终于还是耐不住叫了起来,“过来替我解扣子!”
“自己解,你又不是没手!”我翻个身背向他,继续假装看书。
他靠了过来,左手环上我的腰,下颌在我脸上细细地磨蹭,胡楂子异常扎人。我回眸瞥去,见他满眼红丝,脸颊清瘦得愈发厉害。
“怎么回事?居然累成这样,又是熬了几宿未睡?”
“嗯。”他眯着眼,唇角漫不经心地勾起,懒懒地散着慵懒的气息。这个时候的皇太极是完全放松的,不是八阿哥,不是四贝勒,他在我眼里,只是一个令我心疼的男人。
“扣子……替我解扣子……”他低喃,唇印逐渐往下,吻在我的脖子上。
我怕痒地咯咯一笑,伸手推他,“叫小丫鬟服侍你,我可不会伺候人……”
“那我不管!”他霸道地抱住我,将我手里的书册抽走,扔在地上,忽然坏坏地一笑,“要不然……换我伺候你吧!”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忽然腾空将我从软榻上抱了起来,大步往内室走去。
面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我晕乎乎地忘却了一切。
床榻上铺着厚软的锦被,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尽数褪去,温暖的肌肤透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我打了个哆嗦。皇太极随即覆了上来,用滚烫的身子包住了我。
“嗯!”忘情的亲昵换来背上伤口的一丝剧痛,我咝咝地吸着冷气,拧紧了眉头。
“我瞧瞧!让我瞧瞧……”他紧张地翻过我的身子,略显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触上我的背,疼痛感随即被一种酥麻瘙痒所取代,令我全身战栗,情难自禁地逸出一声暧昧的呻吟。
他吓了一跳,手指迅速离开皮肤,“可是又弄疼了你?”
我羞涩难当,把脸蒙在被子里吃吃地笑。随他怎么去想,反正打死我也不会承认其实是他的触摸引起了我的生理反应。
“伤口结痂了……”他轻轻叹息,我侧过头,没见着他人,却突然感到背上一凉,濡湿柔软的唇片滑过我的背脊,落在我的伤疤上。
“嗯……”我一颤,全身血液如遭电击迅速流转,裸露在外的肌肤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凉凉的酥麻感从背心渗透进四肢百骸。他的唇沿着裸露的背肌一路往下,右手从我腋下插入,罩住我的胸口,那种掌心生满长满老茧摩挲产生的粗糙感,令我心跳加快,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快感。
“喜欢么?悠然……你可喜欢我这般亲你?”
我怪叫一声,转身扑向他,将他推倒在床铺上。他睁着熠熠生辉的双眸,眼底蕴满笑意,“怎么了?”
“那我也……问问你,可喜欢我这样吻你?”我红着脸哑声,低下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探出舌尖沿着他的颈线一路往下舔,滑到锁骨处时,我清晰地听到他喉结一动,咕咚咽了一声。我暗自好笑,越发得意起来,舌尖轻挑,从他胸口一路滑向小腹。
“悠然——”他猛地低吼一声,“你这笨女人……”他突然翻身跃起,将我反压于身下,“原本顾念你有伤在身,我还想再忍两天的……可现在你却反而来招惹我,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我脸烫如火。
他咬牙吸气,“你得负责到底……”
“嗯,我负责……”我揽臂勾下他的脖子,牙齿轻轻啃噬他的耳垂,咯咯轻笑,“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闷哼一声,终于被我挑逗得失去理智,发狂般吻住我……
睡意方浓,怀里原本充实的感觉却是骤然一空,凉凉的空气钻了进来,我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在身侧摸索,呢喃:“安生乖哦,不哭……”
手摸了个空,我心里随即跟着一空,半睡半醒间顿觉悲痛难忍,竟而失声哭了出来:“安生——安生——”
“悠然!悠然!醒醒……”有人推我,迫使我睁开惺忪睡眼。泪水湿了眼角,微弱的烛光摇曳映照出皇太极担忧的脸色。我瞪大了眼,他已经穿戴整齐,正倚坐床侧,轻柔地拍着我,“没事,只是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