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仁者能以大事小。”张煌言轻叹一声。
“同舟共济罢了。”邓名笑道:“张尚书过奖了。”
“这可不是我在夸奖你,”张煌言说道此处,微微一愣,反问邓名:“提督不知道这句话谁说的吗?”
邓名摇摇头,张煌言苦笑一声:“亚圣。”同时在心里又冒出了一句:“上次保国公连‘青州从事’都听不懂,我就知道他的老师都是些不学无术之徒,但真没想到居然到这个地步。不过保国公宽厚,换别人早就下不来台了,但他浑不以为意。”
“多谢指点。”邓名果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从骨子里就不认为没看过《孟子》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也没有猜到张煌言正在暗暗替他的老师感到羞愧。
确定了对福建的策略和态度后,张煌言又一次把话题转回漕运的问题上。
现在对邓名层出不穷的各种古怪设想,张煌言已经放弃了说服的念头。第一次在南京城下刚见到邓名的时候,听见对方义正辞严地责问郎廷佐“对不对得起皇上和朝廷”时,张煌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后来看邓名面不改色地把同样的条件卖了郎廷佐和蒋国柱各五十万两白银的时候,张煌言感觉脸颊都烧得发烫了……后来还有很多、很多……而现在,邓名大谈什么威胁漕运以向清廷示威、然后通过有节制的行动向清廷表达善意什么的时候,张煌言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听邓名介绍思路时,张煌言能够毫无障碍的全盘接受下来,感觉仗就该这么打——在崇明开设免税区,同时派人去剿邓总理衙门查账时,张煌言也是一开始全盘接受,过了一段时间后突然猛醒过来,扪心自问:“仗能这么打的么?”,因为内心的这种矛盾,张煌言还极力说服朱之瑜去四川,还隐隐盼望舜水先生能把邓名带上正道——而现在张煌言连这种反思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让党……党将军盯着扬州运河入口。”张煌言得知邓名派去扎营的具体人选后,一脸的不放心:“党将军能控制住手下,不去抢劫漕船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张煌言内心又出现了一些迷茫:“认识邓提督之前,我肯定会担心党守素不能切断漕运,不能把鞑子的粮船、银船尽数拦截下来吧?现在我在担心什么?是在担心鞑子的粮船和银船不能一路平安,会被人抢吗?”
“没问题,这是委员会的决定。”邓名信心十足地答道,他告诉张煌言呢,一路卖了公债后,除了必要的军费开支外,邓名还收购土特产,利用黄金水道贩运销售,现在已经挣了很多钱了。不用说党守素这样的将领,就是夔东军带出来的辅兵,分一套新衣服也没有问题,等回到四川后大家就会瓜分这笔财富。
而如果有人做出违反了委员会命令的事,那就要罚款,让刘体纯、党守素渡江前大家已经谈妥,如果谁抢劫了漕运船只就要加倍罚款,赃物也要没收,而且下次委员会也不会带他出来发财——忘一轮。
“用卖公债的银子做买卖,然后把利润都分了。”听邓名说到他那份要上缴给帝国政府后,张煌言随口问道:“将来银子怎么还?四川的帝国官府还吗?”
“还什么?银子吗?”邓名有些迷惑地反问道:“张尚书打算把一年后把银子还给买公债的这些督抚?”
张煌言张口结舌,看了邓名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本兵真是老糊涂了,答案这么明显的事居然也问得出口……嗯,还银子给蒋国柱他们,亏我想得出来。”张煌言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邓提督,这次我又带了一个人来,请邓提督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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